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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时愿第一次见到沈确,是在她五岁那年。
那时候的沈确还不叫这名字,用的是沈母给他起的“沈御清”。
不过九岁的年纪,皮肤很白,带点病态的孱弱,嘴唇唇色却红,个子比她高很多,骨骼感极重,显得身板清瘦,仿佛风一吹,纤瘦的腰杆就能被折成两段,奇怪的是,低头看她时,能让她感受到暴雨天气黑云翻墨的压迫感。
纪林照告诉她,这是沈玄津伯伯的儿子,会在他们家住上一段时间,她可以叫他“御清哥哥”。
她左手被母亲牵着,右手抱着兔子玩偶,乖巧点头,“御清哥哥。”
男孩低眸看她,笑着回了声:“愿愿妹妹,你好。”
当时的她还太小,看不清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有冷漠,也有一种即将寄人篱下,无奈只能被迫虚与委蛇的不甘和厌恶。
沈家家大业大,论财力,甚至在纪家之上,选择把嫡孙暂寄在纪家的说法众说纷纭。
“听说前不久刚被绑架了,来这儿养病的。”
“我看这少爷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还需要换个环境养吗?”
“好像是其他地方出现问题了……”
还有另一种说法。
“我倒是听人说这少爷在沈家不怎么受待见,尤其是他爸,把妻子的死全都归咎到孩子头上,这几年,都在外头跑,没尽过一天当父亲的责任。”
纪时愿听得似懂非懂,心里升起了对沈确的同情。
她有疼她的爸爸妈妈,虽然他们有些时候对她很严厉,尤其是妈妈,总爱逼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比如弹钢琴、跳芭蕾,还要她背各种繁文缛节,活脱脱将她当成了生养在宫中的格格。
可沈确什么都没有,他好可怜。
懂事后,沈确在她眼里不再是一个不速之客,而是一个意外闯入她循规蹈矩人生中的观光客。
他是她见过最漂亮的人,就和她二哥一样,他们的性格也存在着相似之处,像一个站在悬崖边安静凝望深渊的人,没有人能预料到他们会在哪一天迈出跌落万丈的那步。
充满神秘感的人总能轻而易举激起旁人的好奇心,纪时愿也不例外。
她想要剥开沈确的表层皮肤,将他的灵魂看个彻底,偏偏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于是只能像个见不得光的存在,躲在角落偷偷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等到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不体面后,她和沈确的距离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拉近不少,与此同时,她也沾染上他独特的、不该出现在一个从小到大被条条框框“贤妻良母”教条训诫的少女身上的乖张气息。
后来有那么几年,纪时愿整个人都被“不合时宜”四个字笼罩着,炎夏双手双脚生满冻疮,寒冬却被强烈暑气袭击。
好不容易习惯了冰火两重天的冲突和折磨,她却还是不知道自己身体究竟哪儿出了问题,继续跟在沈确屁股后面,叫他“御清哥哥”。
一开始他只会冷淡地瞥她眼,逼退她,渐渐的,他会应声“嗯”,再后来……
他偷偷教她骑马、教她射击,也亲手将鼓槌塞进她手里,然后握住她的手,重重敲击低鼓,沉闷的响声撕破她刻板守旧的躯壳,成千上万的蝴蝶从骨缝里钻出,在腐朽的天空下,扑簌簌地扇动着羽翼,所到之处,皆是新生,让她第一次认识到什么叫做“自我”。
十岁出头的她,就这样对他产生了一种无法自抑的崇拜。
在她浅薄的认知里,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真正难倒他,他的姿态总是那样游刃有余,像意外降临的神一样,不受繁杂的欲念蛊惑,不需要任何虔诚的信徒,当然他自己也不愿走进其他人的生活,独自漫不经心地游戏着人间。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纪时愿最想看到的是他堕落世俗之中,沾染上一身的烟火气息,用满腔的不甘和狼狈替自己重塑俗套信仰的画面。
然而每次当她雀跃梦想终于要成真前,他会毫不留情地切换成最初的嘴脸,嘴角微勾泄出的嘲弄仿佛在嘲笑她的天真。
这就是最真实的沈确,铁石心肠,擅长趋利避害,也爱操弄人心。
同样也是她这二十余年里,另一种意义上的“教父”。
……
回忆就像摇晃一壶的浊水,倒出来时,所有的细节都混淆了,能记住的,更多的是当时的想法和一闪而过、经不起层层叠叠考究的情绪。
起伏的心跳逐渐平缓下来,横躺在波澜不惊的湖面上,纪时愿不带留恋地撤回视线,也不让他闪远点,而是像模像样地学起他平静的语调:“有段时间没玩过了,当然会生疏不少。”
沈确不置可否,松开手,退到了一米外的地方,宛若无事发生。
不能确定是不是错觉,纪时愿感觉他的指尖在离开前极小幅度地颤动了下。
她手臂抬起的时间不算短,肌肉逐渐开始僵硬,打出两发子弹后,无力地垂至腿侧,转瞬犯起戏瘾,举枪对向沈确,恶狠狠地威胁道:“快说'纪时愿聪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