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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钟指针压向罗马数字Ⅻ时,路灯的钨丝在玻璃罩里沙沙作响。
雪籽簌簌地撞在珐琅路牌上,巷口的油纸灯笼将“福“字拓在青苔斑驳的山墙。
百货公司橱窗里的模特裹着人造皮草,睫毛上栖着细小的冰晶,倒映出对街咖啡馆旋转门里溢出的爵士乐残章。
河面漂着薄雾,老邮局穹顶的青铜信使像举着结冰的羽毛笔。
教堂铸铁栏杆凝满冰葡萄,彩绘玻璃后的圣母低垂眼帘,看着流浪汉用威士忌酒瓶接檐角滴落的霓虹。
未打烊的钟表店里,黄铜摆锤切割着凝滞的时间,橱窗里十八世纪船钟的珐琅指针正指向永不抵达的黎明。
当十一点半的轮渡搅碎江心碎银般的月光,整座城便蜷缩进天鹅绒质地的黑暗,唯有医院值班窗棂透出的鹅黄光晕,还在替某个未眠人烘焙着往事余温。
暗红色的路灯照在他的身上,李不言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柄锈蚀的古剑插在斑驳的墙面上。
手机屏幕在夜色中明明灭灭,唐婉的微信头像泛着青瓷般的光,那是去年春天他们在植物园拍的,她站在樱花雨里笑,发梢沾着粉白花瓣。
黑色名片在指间翻飞,金属镶边折射出冷冽的弧光。周子楠的电话号码像是刻在石碑上的咒文,每个数字都在渗着铁锈味的血。李不言听见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疯长,是西伯利亚冻土下埋了千年的种子,此刻正顶破心脏的岩层。
空调出风口呜咽着吐出寒气,月光顺着窗帘缝隙流淌进来,在地板上凝成银白的河。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唐婉把伞斜过来遮住淋湿的他,自己半边身子浸在雨里。少女的体温隔着校服衬衫渗过来,像春蚕在桑叶上咬出细密的齿痕。
“以你的血统......“霍华德教授的话在耳膜上嗡嗡作响,李不言扯开衬衫第三颗纽扣,锁骨下方暗红色的胎记正在发烫。
这具被诅咒的身体里流淌着滚烫的血液,可他现在只想做唐婉窗前那株不会开花的铁树。
凌晨三点的月光把书桌切成阴阳两界,李不言数着唐婉送他的玻璃镇纸里凝固的气泡。第七十九个气泡裂开时,他看见镜中的自己眼角爬满血丝,像被火烧过的蜘蛛网。
“你为什么不救我?”
梦魇中唐婉破碎的瞳孔在视网膜上灼出焦痕。李不言猛地坐起,冷汗顺着脊椎沟往下淌,在床单上洇出深色的地图。
像是永诀。
手机屏保亮起的瞬间,他忽然看清那个始终不敢承认的事实——原来铁树也会开花,只是花开时总要扯断几根血脉。
“谢谢你。”李不言目光无神地走在街上,身旁忽然传来唐婉的声音。
李不言一惊,转过头去,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谢什么?”
“谢谢你昨晚把我送进医院啊。”唐婉自顾自说道,“医生说我突发低血糖晕了过去。”
“是你送我到医院的。”
“啊,没事。”李不言望着女孩的侧脸。“内个...唐婉,我问你个事。”
晨雾漫过梧桐大道时,唐婉把红糖水瓶塞进他手里。
玻璃瓶还带着少女怀里的温度,李不言突然想起《百年孤独》里那个装着雷梅黛丝体香的瓶子。
此刻晨光正掠过她睫毛投下蝶翼般的阴影,在他掌纹里埋下一颗不会发芽的舍利。
其实他的咳嗦早就好了。
“不准倒掉。”唐婉对着他的眼睛说,“什么事?问吧!”
“如果说...如果说我要去留学了...你...会想我么?”李不言半天才把这句话给憋出来。
“会。”李不言不可置信,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我在他妈问什么啊?好像调戏少女的变态痴汉啊我草。
“我会想你的,但我希望你向更好发展。”唐婉接着说,“你要证明给他们看,我李不言才不是他们眼中的绝世废物!”
李不言感觉自己的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在卡着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你要去留学了啊?”
“布朗院,他们找到我了。”李不言没打算瞒着。
唐婉心一沉,神色黯然,“真的?你在开玩笑吧。”唐婉自然知道布朗院的存在,也知道他们除了收学习顶尖的人,每年也都会从各个地方抽取若干人去院内就读。
没人知道为什么抽出,也没人知道抽的那些人去干什么。
“真的。”
“那很好啦,那里环境好,有前途,听别人说从那里出来等于什么都有。”唐婉强挤出一抹笑容。“李不言,你走狗屎运啦。”
“如果说我不去呢?”李不言将一切都看在眼底。
“为什么?”
“因为我舍不得你...们。”唐婉知道这句话是对她一个人说的,李不言总是这样。她当然希望李不言能变得更好。
可最后谁都没有戳破这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她觉得李不言很可爱,他上课时会用纸折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