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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不是我的敌人……”马库斯伫立在被抽干的霍顿湖边呢喃着,那声音从他的喉咙里发出更像是女人哀伤的祷告。
天空中落下了更多的白色尘埃,它们宛若雪花,将一整个灰暗的世界都侵染成了白茫茫的虚无之境。
汽车行驶的声音由远及近,然后逐渐失去了声息。随之而来的,则是一个穿着大衣、戴着灰绿色的帽子和古怪罗夏墨迹面罩的男人,他缓步穿过白色尘埃萦绕的雾霭,他悄无声息的接近马库斯的身后。
“你死了。”罗夏沙哑地说道,“但你却站在这里,就像你们宣称失踪的那些死人,还有霍顿湖底被打捞上来的尸骸,你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我看到了马库斯的档案,就在巴克莱疗养院的地下档案室。或许那是一次偶然,毕竟我就在那原本是疯人院的地下停尸间内醒过来,我遗忘了我是谁,但我却隐约知道我应该做些什么。一个目的驱使着我戴上了这个面罩,让我伪装成罗夏,仿佛只要这样,我就可以成为一个侦探,而我也的确拥有出类拔萃的敏锐头脑和残忍凶暴的手段,我从屠夫和疯子间杀出重围,我窥探到了巴克莱疗养院的秘密,而我也拼凑出了关于这个怪诞小镇的部分秘密——这里都是死人,不单单如此,我们的灵魂和血肉并不匹配,我们更像是一场荒诞剧码中玩儿着角色扮演游戏的人偶。我们被丢进不合时宜的皮囊内,我们彼此猜忌和追逐,所以这里无人可信,而且一些人在自我的分裂与矛盾中疯掉了。你不是马库斯,你的灵魂本质究竟是什么?”
马库斯并没有回头,他那死人一般污浊泛白的双眼凝视着霍顿湖中心的坑洞,还有幻影般冲天而起的巨虫,那巨虫宛若风暴,而在灰白一片的湖底还耸立着更多肚腹肿胀恐怖的巨大怪物尸骸,它们像是从其它的世界中透射进来,它们又像是海市蜃楼般的无形之物。
“火不是我的敌人……”马库斯从那张溃烂的嘴里再次发出女人的声音。
罗夏绕过了马库斯那壮硕的身躯,他站在马库斯的面前抬起头看着那张伤痕累累的死人脸,他并不害怕,他攥着的拳头也松开了,因为他判断出马库斯根本不想和他再一次的打斗。
“灵魂消失了……你不过是空壳,而占据其中的是你,玛丽·坎贝尔。”罗夏平静地说道,“那个瘦高个子的小子去了湖底的坑洞?他去了挖掘死人的墓穴?”
“火是我的一部分……”马库斯继续梦呓般的呢喃着。
“那是什么意思?”罗夏转过头,他看向巨虫幻影钻出的坑洞,“你想要做什么,玛丽·坎贝尔?”
忽然马库斯的手伸了出来,他那沾染着凝固血迹的大手抓住了罗夏的脑袋。
罗夏本能的抬起双手,但他却无法掰开马库斯那铁箍般的大手。
“火属于我……”马库斯那双死人眼忽然从中心慢慢燃起了一点火苗,而那火苗越烧越旺。
罗夏被那火焰所吸引,他粗重的呼吸则令面罩上的罗夏墨迹变幻不定,它们现在更像是张开翅膀的双头巨龙,而从马库斯双眼的火焰中心,罗夏仿佛穿过了深邃幽暗的海地世界,他看到了凝固在半空中的无数银色弹珠,他看到了好似巨龙喷吐出的狂暴烈焰,在腾起的烟雾中,他还听到了更加空灵的声响。
“你阻挡不了历史前进的脚步,你不过只是揭开了埋葬于此地之下的真相上压住的顽石,但你所通过你那只黑暗之眼所看到的也仅仅是沧海一粟。”那空灵苍老的声音沉稳地说道,“伊芙·科芬,你所行之路唯有狭隘的复仇,却没有救赎与希望。”
罗夏透过熊熊火光和烟雾看到了端着猎枪的伊芙,他终于知道了那个女巫走进了巴克莱疗养院,而她所直面的则正是原本占据着马库斯这副躯壳的灵魂本尊。
“火不是我的敌人,玛丽·坎贝尔也不是……”伴随着那沉稳的声音,两根手指在罗夏的视野中稍稍抬起,“她是救世主,她是我们对抗混沌唯一的力量……”
“不!她不是!而你也不是!”伊芙怒吼着,“马丁·吉尔弗莱德!”
枪声再度响起,火焰吞噬了罗夏眼前的世界,而烟雾变得更加浓重。这一次,罗夏在烟雾之中看到了一个渺小单薄的身影,那是一个留着披肩红发的小女孩儿,她双手合十,她仿佛在悲痛中不安的祈祷。
“火不是我的敌人……”小女孩儿迷茫地说道。
随着这不断重复的话语,一整个世界都仿佛燃烧了起来,在那无尽的火海之中,人类焦黑的骨骸定格成了生前最后的姿态。
1973年,堪萨斯。
罗夏的意识中被强行烙印上了那段悲惨的历史。
“丽兹……丽兹……伊丽莎白·舍曼……”罗夏慨叹般的说出了那个红发女孩儿的名字。
伴随着这一声被咆哮的怒焰吞没的低语,丽兹跪在了地上,她痛苦而又绝望的捂住了眼睛,她无法接受一整条街道的人被她体内无法控制的火焰烧死的结局。
而就在那些人之中,还有丽兹的父母和弟弟。
“我是一个怪物……”丽兹在崩溃中哭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