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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曲瑶镜醒来时,寿宁长公主已经带着太医在外间等了小半个时辰。
久违的神清气爽,令曲瑶镜颇有些惊讶,自回京以来,这是睡得最舒坦的一夜。
略梳洗过后,曲瑶镜才让逢春请她们进来。
因是特意请的女医,便也不用避讳什么,太医把过脉后又探手摸了摸曲瑶镜脑后的肿包。
“郡主可觉得五感受限,眼耳口鼻异样?”
曲瑶镜摇头否认,她自觉一切都好,昨晚睡得很沉,就连脑后的肿包一夜过后也消退不少。
太医遂检查她的眼耳,沉吟过后提笔写了个温养的方子交给逢春:“目前看来郡主并无大碍,再喝几副活血化瘀的汤药,等伤肿彻底消下去,下官再来替郡主诊治。”
寿宁长公主不放心,留着太医再三问询,得了再三保证,才放她离去。
今日天气爽朗,曲瑶镜便打算去小花园坐会儿透透气,正要吩咐两个侍女替她更衣,却听见房门被叩响。
觉夏正拿着一件单衣,循声看过去,讶然道:“郡主,是大郎君。”
曲瑶镜抬头便看见,曲玉衡提着个楠木食盒站在门边,神情有些愧怍,他见她看过来,下意识开口,却止不住迟疑:“满满……我可以进来吗?”
驸马曲洹年轻时就是京中有名的美男子,寿宁长公主当年更有京中第一美人之称,曲瑶镜和曲玉衡一个肖母一个肖父,兄妹俩集父母之所长,一个清艳脱俗一个俊逸非凡,都是难得的美人。
曲瑶镜对曲玉衡这个兄长并不陌生,当初离京时她已然五岁,故而即便这么多年来,两人分隔两地,兄妹二人也只见过寥寥几面,但也时常有通信,到底是血亲,早在重逢之初,几句关切的话语,便足以抹去时间带来的隔阂。
她坦然自若地朝曲玉衡笑笑:“兄长请进。”
说罢,便挣扎着要起身。
曲玉衡心里本就愧疚,见曲瑶镜一张小脸毫无血色,虚弱不堪的模样,更是满心懊悔。
看她要起身,下意识一瘸一拐地跨步走进来,一手握着她的腕子,一手扶住肩,想将她扶起来。
在他的手握上曲瑶镜手腕那一瞬,她的身子便不自然地发僵,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
曲玉衡这才反应过来,立时慌张收回手,手足无措地立在原地:“抱歉,我一着急给忘了你的忌讳。”
“无碍,”曲瑶镜不动声色地将手藏在身后,在逢春的搀扶下坐起,然后若无其事地朝曲玉衡笑:“兄长站着做什么?坐吧。”
她看了眼他的腿,寿宁长公主自来是说一不二的,说要罚跪,曲玉衡必然跪足了三日,谁劝都没用。
曲玉衡应声,在离她不远不近的绣凳上坐下,打量着曲瑶镜回京没几日,便清减得风吹就倒的身形,有些心疼道:“我来看看你,你因我的过失遭罪,我实在是坐立难安。”
“我已无碍,兄长不必过于介怀,”曲瑶镜替他斟了杯茶,笑吟吟地转移话题:“兄长今日带了什么来?上回的乳山酥酪我很喜欢吃,不过这回倒未觉出奶香,竟是甜味儿?”
这一笑如繁花盛绽,明媚如妍,让曲玉衡无意识呼吸一窒。
这无关情或欲,是那惊心动魄的妍丽足以令人失神。
曲瑶镜肖母,幼时便是个美人胚子,现下长开了,更是明眸皓齿颜如舜华,阖京上下也找不出个比她还貌美的,额心那点观音痣,更显风姿。
曲瑶镜虽与曲玉衡聚少离多,但早年年节时,曲玉衡还会赶去与他们团聚,到前两年,北疆羌族屡屡犯边,曲玉衡随齐国公出征,得胜返京后又在金吾卫任职,才一连两年没能相聚。
虽有些陌生,但凭借年少时的相处以及长久的互通信件,曲玉衡很清楚,他这妹妹长相随母,性格却完全随了父亲曲洹,是个如水般的姑娘,温柔娴雅又知情识趣。
正因她知情识趣,曲玉衡更难不介怀此事,他怀着愧疚和担忧,坐立不安地在祠堂跪了三天。
但也没闲着,那日与曲瑶镜起争执的,分别有哪家姑娘他早就打听清楚了,暗里记着数,早晚要报复回去。
他深知曲瑶镜那闲云野鹤的心性,未必会计较这些,但他向来睚眦必报,别看曲玉衡如今人模狗样,人人夸口称赞,早年因父母不在身侧,无人管教,他也沾染过不少纨绔习气,后来被齐国公拎上战场,狠吃了番苦头,才稍加收敛。
曲玉衡没打算将自己的计较说与曲瑶镜,省得污了她的耳,便也笑笑,将食盒打开:“珍馐楼的点心,原在信中提过要带你去尝尝的,他家的杨梅荔枝饮一绝。”
曲瑶镜随父母一道,几乎走过大江南北,颇好口腹之欲,曲玉衡在信中提及此物时,她便很有些好奇。
她端着碗浅啜,冰饮入口酸中回甜,别有一番风味,但曲瑶镜心里揣着事,便有些神思不属。
曲玉衡也并未久留,稍坐了片刻,便告辞离去,龙舟赛休沐三日,今日已是第四日,他还得回卫所当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