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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先帝驾崩前夕,传位的圣旨突然发生变动,由太子人选由姬璟变成了谁也没想到的姬醇。
与此同时,姬璟当晚染上重病,跟先帝前后脚暴毙。而他全家人也均都死于非命。太子妃和侍妾全落水淹死,刚出生的小皇子也咽了气。府里着了火,上百名仆役全都活活烧死。
因此民间一直流传着一谣言,是姬醇为了皇位毒杀了他的亲哥哥。
而这件事也成了姬醇心中不可言说的一根刺。
如今圣上一宿一宿不能眠,一入睡便噩梦缠身,多半也是害怕自己残杀的手足前来索命。
“嘴巴闭紧点就是了。”徐力提醒道。
“明白了明白了。”徐谦叠声应道。
徐力抬头看天,一片纯白的雪花如鹅毛轻飘飘地降落在大地上。
“今晚怕是要降雪了,”徐力道:“每逢年关,万岁爷都喜怒无常,今晚又有得忙了。”
过了酉时,宫中灯火一盏接着一盏亮了起来。
文武百官依次陆续入席,台上一派歌舞升平。
姬醇所坐的龙椅之下,又分设了两个席位。右手边为他的爱妃和爱妃怀抱中刚出生的小皇子姬午,左手边便是九幽司指挥长裴台熠。排位以左为尊,裴台熠的位置甚至比皇子还高,姬醇对他的器重可见一斑。
姬醇慈眉善目地与裴台熠一同饮酒。
裴台熠敬酒,“陛下保重龙体。”
姬醇却笑了起来,道:“台熠,以前你可都是叫朕‘达达’。”
裴台熠道:“臣不敢。”
幼年时裴台熠被养在姬醇身边。
刚会说话的孩子咬字不清,不会叫“爹爹”、“干爹”,便叫姬醇“达达”。
“转眼你也这么大了,是不能这么叫。”姬醇道,“你婚事定了没有?”
裴台熠道:“未曾定下婚约。”
姬醇道:“今日宴上也有女眷,可有中意之人?”
裴台熠没抬眼皮,淡声道:“没有。”
“瞧都不瞧一眼,就说没有,看来是心里已经有人了。”姬醇笑着道。
这回裴台熠没否认。
姬醇脸上的笑略略有些凝固。
裴台熠是他手中一把最好用的刀。
可若这把刀有了自己的意识,就不快了。
姬醇:“台熠,你可是想婚事自主。婚事自主,朕这个一国之君都做不到,你若是想,那可要非常努力争取才行。”
“臣不敢。”裴台熠道。
“越说不敢,越是敢。”姬醇笑道,“今日除夕,不说有的没的。赏吧。”说罢太监捧上御赐锦缎珍宝。
宴会继续进行,皇帝请众爱卿赋诗。
每年到这个环节,群臣都会战战兢兢。
姬醇生性多疑,没人知道诗句中的哪个词,哪个字眼,就突然触犯了他的逆鳞。
各位大臣在诗歌中歌功颂德。
赞姬醇为古今第一明君,得此天子乃万古之幸事。
忽地姬醇读到一封赞诗,勃然大怒。
这首诗为大理寺卿贺鹏所作,其中有这么一句——
“煮豆寄乡思。”
姬醇太阳穴突突跳动,双目充血。
煮豆寄乡思?
煮什么豆?
红豆绿豆王八豆?
这分明是化用了曹植的名诗——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贺鹏是在隐射残杀自己的皇兄。
大厅内一片哭哭啼啼。
贺鹏今年已六十有二,是告老还乡的年龄。
他为自己解释,诗中的豆是指他家乡所产的芸豆。
他少小离家,在京城居住多年,十分思念家乡和童年时常吃的炖芸豆,绝无隐射之意。
姬醇下旨,裴台熠领命去办。
阴冷刺骨的地牢里,贺鹏蓬头垢面,对前来提审的裴台熠道:“裴台熠,我不信你不知道老夫无罪。老夫我为官数十载,未曾做一件伤天害理,劳民伤财的恶事。且不说老夫今日贺诗中绝无半点隐射之意,纵使老夫的确含沙射影了,难道就真的罪当诛杀?”
等裴台熠从地牢出来时,已是戌时。
他在铜盆中净了手,默了片刻,令属下给他送来贺鹏家中遗物。
说起来贺鹏也算是个二品大官。
家中竟一贫如洗,家徒四壁。
账本里十两银子就算是一笔大额支出,最近一笔开支,是给刚出生的小孙一两白银压岁钱。
裴台熠静静看完,将账本烧了。当晚贺鹏家挂上黑灯。但院里却并没有家眷,老老少少全都已提前离开。经过路人见贺鹏家也倒了,无不为贺鹏哀悼,叹如今世道之艰,爱民如子的好官也不得善终,只有裴狗这奸佞当道,如日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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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间炮竹声声声入耳,已是戌时尾声,各家各户的年夜饭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