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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他还很年轻,对未来有许许多多的想象。他说龙君与人君坐于观河台,人君甲士如林,仪仗皆备,龙君岂能无礼仪,岂能无卫士?福允钦愿为一员。
那时候龙君看着他,只是摇头失笑,后来毕竟也为他争取了这个值卫观河台的机会。
但直到真正站上观河台,第一次近距离目睹人族诸国之盛,看到龙君是怎样泥塑般地坐在那里,他才明白那个笑容的苦涩。
“值卫”的时候,每一位参与天下之台角逐的人族天骄,都会从他面前走过。
所以福允钦见过道历新启以来所有的黄河天骄。
当然也包括在道历三九一九年第一次登台的姜望。
那时候的姜望,虽然少年老成,苦大仇深,但也真有几分幼稚和腼腆。
今天仍然幼稚吗?
福允钦艰难的滚动了一下喉咙,在刑架上抬起了头。
他的身体钉在刑架上,唯一能动的只有脑袋。
这抬头的过程,就像一团没有骨架的血肉,不知从哪里生出了骨头。一滩烂泥之中,竟然也有向上生长的枝芽。
已是深冬,长河不冻。
但寒风是刮骨刀,刀刀都迎面。
脖颈像是一条被钉死在那里而拼命扭动的泥鳅,被血污涂满的脸,像是烂泥堆海草。
他竭尽全力地往上仰:“听说巡游万界的姜真君,有一剑名"劫无空境",能让人在临死之前,回想起一生的往事,走马观花——便用此剑赐死于我吧!”
“姜君知我,毋使我死在他人剑下。”
他说道:“我这一生虽登绝巅,却并不壮阔。回首过往,不知还有什么事情,可堪怀念。予我一剑劫无空,容我慢慢回想。”
古往今来绝巅路,没有哪个不是历尽生死。
一位屹立在绝巅之林的强者,竟说自己的一生没有什么可以怀念。
这实在是莫大的悲哀。
而更悲哀的是,他在这样的境遇里,还试图解释姜望的“异议”,只因为感受到姜望的善意。
人族水族,果真殊途?
但姜望道:“不。福总管,姜某的异议并非如此。我想今日在这观河台,需要改变的,并不是刽子手的身份。”
今()
日拔剑杀死福允钦的那个人,是姜望还是应江鸿,究竟有什么不同呢?
于福允钦而言或许有区别。
但对姜望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那意味着他什么都没有改变。
大仇已报,功成名就,他还一路走到现在,究竟为了什么?
绝巅之前,有太多无能为力。
而今有力,竟欲何为?
刑架上的福允钦,张了张嘴,还想要说话。但应江鸿先问道:“姜真君的异议是什么?”
现世第一帝国的最强天师,立足天下之台,平静地提出他的疑问。
而姜望直接抬步往前走。
他从后排走向前排,一步步走向应江鸿,走向这天下之台。
众人视线所聚焦的这座天下之台,正是他真正为天下所知的地方——他十九岁于此摘魁。
曾经他是黄河之会的参赛者,是众多年轻天骄里的一个。
彼时还是西天师余徙做裁判。
今天他也拥有在黄河之会做裁判的资格。
今天他站在比西天师更强也更有权柄的南天师面前,仍可坚持己声,仍可通达己意。亦能放声,甚而放胆!
见神不拜,见君不臣,山高天高未有高于我者。
我已绝巅,众生平等!
从看台到天下台,有一道长阶。自此而彼,是漫长的路。
两侧坐席都空空,姜望独行在其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看着这样一位年轻的强者,每个人的感受都是复杂的。
“姜真君!”屈晋夔出声道:“上回说去我那里吃饭,怎么没见成行?”
“黄粱台美食,天下无双,姜望腹有馋虫,鼓噪终日,只俟得闲。”姜望对这位前辈一拱手:“承蒙前辈关心,晚辈正在路上。”
屈晋夔看了看他,终是没有起身。
今日若是左嚣在此,大概可以拎住姜望的耳朵就走。但屈晋夔毕竟没有亲近到那个地步。
姜望自己说"在路上",他没有阻人行路的道理。
“姜阁员慢些走,小心台阶。”阮泅好意提醒:“博望侯前段时间还来拜访,带走了我几瓶好酒……你们近来可有通信?”
“有劳监正关怀。”姜望亦与他见礼:“那是我的人生挚友,信不曾断过。我们互相敬爱,各有人生。”
阮泅于是点点头,不再言语。
再说下去,恐怕要叫景国怀疑,姜望开口,有齐国的授意。
景天子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