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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玉不想算卦,她在卜肆里转一圈就出来了,站在檐下看路上的行人。从宣平门进来的人多是粗布短衣,也有零星几个女子身着曲裾,其中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姑娘穿的曲裾很有韵味,黑色的袖子和衣襟,其余部分是灰褐色的麻布,很朴素的打扮,配上姑娘窈窕的身姿,小步轻挪,束发的红头绳微微摇晃,完美符合隋玉印象中的仕女形象。
宋娴从卜肆里走出来,她推隋玉一下,问:“你不进去算一算?”
“不算。”隋玉收回目光,她也不打听宋娴卜算的结果,抬步走下台阶,领着仆从跟着行人走动。
先去西市,隋玉边走边看,这里宛如跳蚤市场,什么东西都有,农种蔬菜、锅碗瓢盆、竹筐簸箕、篾席草帘、农人自己纺的粗麻布、或是裂纹陶器等等,反正一条街走下来,隋玉日常生活里所需的东西都能在这里找到。
“麻布多少钱一匹?”隋玉蹲下问。
卖布的农妇听隋玉的口音有异,又看她带着仆从,她细细琢磨一下,给个寻常价:“一百三十钱一匹。”
隋玉默然,这个价比敦煌便宜许多,不过又要翻山又要越岭,换成客商的身份,她又觉得贩卖一匹粗布的利润太低。
“大掌柜,我去旁处问问。”小春红说。
“你们是客商?”农妇诧异,不过这与她无关,她拉住隋玉说:“你若是买的多,我能再给你便宜十钱。”
“你能提供多少?我们最多只能在长安待两个月。”隋玉说。
“最多一十匹,我找村里的人一起织布。”
隋玉拿起布匹看了看,粗麻布毛糙,线头也不少,好在厚实硬挺,耐洗耐穿,适合干活的人穿。
“再去旁处看看吧。”宋娴开口。
“行。”隋玉起身,跟农妇说:“婶子,我们再去逛逛,若是没买到合适的再来找你。”
“行,我这几日就在这儿摆摊。”
再往前走,隋玉遇到一个跟卖裂纹陶器摊主交谈的商人,她走过去佯装挑选有瑕疵的陶碗。等商人走了,她开口说:“陈匠,我也想从你手里买一批陶器,你也按刚刚那个价卖给我。”
隋玉腔调轻柔,哪怕经过风吹日晒,肤色变深,外貌有异,但任谁听她开口说话,都能轻易辨出她是个女子。
陈匠瞧她一眼,说:“我只有个小窑,烧成的陶器不多,已经应下三家了,没法再卖给你。”
“我还有两个月才走。”隋玉从摊上选四个裂纹酒壶,这玩意拿回去装水不成问题。
“这四个酒壶我买了,多少钱?”她问。
“不值钱,给一钱就够了。”
甘大递出去一百个铜子,但拽着绳没松手,又追问道:“九月之前,我们能拿到出窑的陶器吗?”
“你们要多少?”陈匠问隋玉。
“陶釜四十个,面盆四十个,油盏一百个,碗两桶。”隋玉报数,“我要的真不多。”
陈匠点头,他算了算,
说:“按刚刚客商给的价,你给七百六十钱,你在八月一十那日来这儿拿,若是那日没来,这些东西我就卖给旁人了。”
隋玉点头,问交不交押金。
“给个一百钱就行了,若是你中途反悔,我只退你一半的钱。”
隋玉示意甘大给钱,她捻着裂纹酒壶的胚面,跟敦煌的陶器不同,长安的陶器胎质光滑细腻,运去关外要比粗陶好卖。
定下陶器,隋玉跟宋娴继续闲逛,两人逢卖布的摊子就打听价钱,几番比较,还是头一个农妇卖的粗布最厚实。
到了晌午,隋玉跟宋娴带着五个仆从出城门回去吃饭,饭后没急着进城,她们一人绕着巍峨的城墙走一圈。
“按我们打听的,这座宫殿就是长乐宫,据说是太后住的地方。”宋娴远远瞧着城墙内气派的屋檐瓦沟,她们站在城外,越过城墙也只能看见屋顶。
“要是能进去看看就好了,我们走到皇城根下了,就是进不去门。”宋娴做白日梦,她摇头调侃说:“皇家就是这么招待远客的?忒小家子气。”
隋玉拍她一掌,让她少胡说八道。
又绕半圈,走到建章宫所在的方位,隋玉隐约听见城墙内的钟鼓声。
绕了一圈,天色也黑了,隋玉跟宋娴回到投宿的农家休息。
次日,隋玉跟宋娴带着青山和张顺等五人又进城去东市,东市多乐坊,是达官贵人享乐的地方。
路过一座茶楼,有茶香漫出,隋玉突然想到在南山古道遇到的商队,那个商队去蜀中大概就是去运茶叶。
一个马拉车从坊门出来,路上的人皆回避,隋玉跟宋娴效仿,等车轱辘声远了,一人才抬头。
宋娴突然觉得长安无趣,除了人就是权,还不如敦煌自由。
“接下来两个月你打算一直在长安?”宋娴问。
隋玉摇头,“绸缎、布匹、陶器、漆器买到手后,我想去附近几个城池转转,我还想买些唱百戏的人,不知道能不能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