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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

岳氏本是贺知煜亲生母亲的妹妹,当年其姐门当户对媒妁之言嫁与贺逍,虽是举案齐眉但也无甚情分,生了贺清娩贺知煜一双姐弟之后,身子也日渐凋零。

贺逍早于军中结识一女子沈氏,纳其为贵妾,恩爱如斯,赶在嫡妻前边先生下了长子。且因为贺知煜母亲身体不好,掌管中馈之责也交了出去。

贺知煜亲生母亲眼看着自己要奔赴黄泉,担心一双儿女无人照顾未来堪忧,便找自己妹妹小岳氏哭诉。

两姐妹自小情深,相知相扶,小岳氏便主动提出,若真有姐姐身子撑不住的那一日,嫁进来给侯爷做续弦,照顾一双儿女,也续了岳氏家族的荣光。

贺知煜母亲过身之后,小岳氏便真的嫁了进来。

彼时贺逍心思全然未在她身上,可小岳氏拿捏住了侯爷光耀门楣、看重声名的心思,也为着姐姐的嘱托,对贺清娩贺知煜一双姐弟严苛管教,三岁起天不亮就入学堂,下学后弟弟习武姐姐习琴习女红,无一日懈怠,只盼着两个都能成材。

有一回她过生日,当时年仅八岁的贺知煜一时兴起,亲手用鸡、猪肘、鸭掌、野菇、人参等二十几种食材经历七八道工序吊了极鲜的高汤,配了面,想给她贺寿。

生日宴上端到面前,岳氏看到贺知煜稚嫩的脸上写着等待赞扬的神色,又听他说是自己花了三天时间和侯府厨艺第一的大师傅学了做的,且本是大师傅家的不传之秘,被他磨得受不了才告知。

谁知岳氏挑起柳眉,发了很大的脾气,当着众人直接摔了碗,命人拖过来大师傅当着贺知煜的面打死,身边知情未阻止者也全部发卖。

贺知煜像是吓住了,人丢了魂一般,连哭都忘了,直接高烧了七天七夜,郎中请了一波又一波,连跳萨满舞的大师也请过来驱邪,最后算是堪堪保住了性命。

病好之后,贺知煜再也没有在家里做过读书习武以外的事情,待岳氏恭敬了许多,话和笑容也少了许多。

但岳氏觉得,这对子女算是好事,是去往成材路上的更进一步。她一片赤诚,便是下到地府,她和姐姐也有得交待。

待子女严苛如此,岳氏待下人亦是。

在她的严格管理下,清黎院被治理的井井有条,无一奴仆敢造次。贺逍看她擅于管家,而贵妾沈氏无心,便把掌家之权又交给了岳氏。

自此,整个贺府都开始极重规矩,女使仆役在园子里连话都不敢多说几句,侯府也有了家风严谨的美称。只是但凡是签活契的下人,契期到了之后基本没有再续的。

说回岳氏看了一会儿账,实在是没什么可挑剔之处,便问道:“各院主子和下人们的分例倒是发的清楚,无一错漏,只是看完这账本,我倒是有个疑问,这个月便没有什么不合规矩的犯错之人?怎么分例无一扣减?”

孟云芍早有准备,另抬上一本记事录,道:“这个月倒也有些疏漏之事,诸如丫头吵嘴、摔坏器皿之类,我都循着以往的旧例或罚赔付物品、或罚打手板,没有涉及到例银发放的。”

岳氏接过记事录,逐一翻看,道:“循着旧例倒是无伤大雅。只是到年关了,需得更加严格。这个月有疏漏的,双倍惩罚以儆效尤。”

孟云芍其实不明白为什么到了年关就要更严,但她知道自己就算是辩驳也无法改变岳氏的心思,反惹得她不痛快,只道:“都听婆母的。”心里却盘算着有些能放水的,也睁只眼闭只眼便罢了。

岳氏很是满意,开始对坐在旁边的贺清娴发难:“叫你过来,是让你跟云芍学学理家之能,你坐在这里半晌却没个形状!你哥哥姐姐都如此上进,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知羞的!”

贺清娴脸上怒火聚集又不敢发作,只得随手抽了本账目翻了翻,却不想真看出些门道:“嫂子,咱们在东市街上的成衣铺子,怎么这个月多卖了这么些钱?我看你这册子上记的,前几个月都生意惨淡。”

岳氏素来只对管好家事在意,对铺子田产不甚关心,几乎没怎么看过自家的产业。听见贺清娴如此说,也拿起看了几眼,才发现原来不少铺子都进项良好。

孟云芍淡淡笑了笑,知道婆母不喜这些事,简单说道:“没什么,江南的风尚总是先于我们三五个月,我差人调查了一番,设计了些时新样式。”

其实,为了盘活这些铺子,孟云芍在背后没少下功夫。偌大的侯府,上百号人要吃穿用度,进项却只靠几个男子。侯爷世子虽高贵,可侯府排场大,花销也多,更何况花无百日红,谁能保证永远繁花似锦。

孟云芍从小寄人篱下饱受苦楚,所以看得长远。

既给了她管家之权,她也愿意多为侯府考虑。

而且练好了经商的本领,还能把自己不多的嫁妆和攒的月例投进去赚些活钱,日后离了侯府,她一有本事二有钱财,也什么都不愁。

谁愿意在这里过一辈子看人脸色的日子呢?反正她不愿意。

纵使是侯府高门,郎君出色,她也不愿意把自己的一生都困在这方寸之地,仰人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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