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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君,则民不民。信夫!”
城西和城北的饥民得的粮食最多,城南城东的饥民后至,有许多人一粒粮食未得。!
能买粮的人手里多少还有点余财,于去闹事有些犹豫,而这样冷天朔气中等着喝碗薄粥的,都是真正的饥民。饥饿的人是这世上最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听到“粮”字,胸腹中就跟有火烧一样,听得说城西大粮仓有粮,闹一闹,兴许能闹来粮食,立刻纷纷响应。
自从临淄城流民越来越多以后,粮仓内外监守兵卒也增了不少,一则在放粮和施粥时维持饥民次序,一则是守卫粮仓。这会儿已经放完粮、施完粥了,放粮和施粥的官吏都走了,田卓手下的行司马也带着大多兵卒撤回到粮仓内外,行防守之责,只留下少数兵卒在此。
留下的兵卒也就松散下来。这里流民多,每日都闹哄哄的。虽上面说要小心看着,别出了乱子,但这么久了,兵卒们早就疲沓了,于流民们说什么做什么,兵卒们是不大管的。等发现这些人要闹大事时,兵卒已经管不了了。
大群的饥民朝着城西
粮仓而去。
不止城北粮仓外如此,城东、城南也是如此。
小司马田卓得到讯息,惊得站起。他想起前几日相邦田向与他说的“一定要谨防饥民暴乱。”兄长却又说:“若是防不住,真的起了民乱,莫要因为护粮就对饥民动手,不然我也护不住你。
田卓懂田向的意思,若是兵卒对饥民动手,日后君上被口诛笔伐时,少不得要拿人顶缸,自己当然就是现成的顶缸人。
但职责所在,该去还是要去。田卓带手下兵卒去城西粮仓,让自己的副贰庞骢去禀报齐侯,又让亲信去给田向送信。
田卓在离着城西粮仓还有一小段路的时候,遇到几十流民挡路,说要陈情。
流民们又行礼又求肯又哭泣,说他们是良民,说雨水泡了田地,没有收成,才来临淄,说为君上打过仗,说种田是一把好手,说老母妻儿饿得都浮肿了,说施的粥太少……七嘴八舌拉拉杂杂地诉说着。
田卓心中焦急,却也不能从这些人身上踏过去,等他摆脱这些流民到了城西粮仓,便知道粮仓已经救不了了。
最早到城西的是城北饥民。城西等着施粥的饥民自然也加入了他们。
守仓官吏厉声喝问:“你们这是要做什么?眼里还有没有君上,有没有法度!”
那个蓬头短褐中年人道:“我们就是问问,到底仓中有粮没粮,为什么不粜给我们?”
另一个道:“我们还想问问,历年交的田赋粮都去哪儿了。”
守仓官吏不能答,只是喝道:“这岂是你们这些小民该过问的?你们来这里闹事,难道是想当乱民!”
蓬头短褐中年人道:“说我们是乱民,我们就是乱民。走啊!开仓!取我们自己交的粮!”
群情激愤,许多人跟着喊:“取我们自己交的粮!”
几十个看起来格外身强力壮的“饥民”抢上前去,就像剑尖,身后跟着黑压压大片真正的饥民,虽守仓兵卒有几百,且手持利刃,却还是不敌,仓门被打开——
饥民们惊呆了,他们还没见过这么多粮食。
田卓带人到此,看着饥民们几近疯狂地抢粮,知道挡无可挡,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在不远处的马车上,魏溪、柏辛和令翊则在冷眼旁观。
魏溪看着刚刚赶到、神色有些茫然的田卓,对令翊笑道:“长羽果然是将军!连带着饥民抢粮,都用上了兵法。有正有奇,‘正’的带人冲锋抢粮,‘奇’的堵截对方援兵。弄得齐人一点脾气没有。”
令翊道:“就别笑话我了。”令翊不便夸耀自己人,我这只算小“奇”,先生后面的才是大“奇”。
田卓派去给田向送信的人没见到田向,因为田向在齐侯宫中。
听说城中几处饥民作乱要去城西粮仓,齐侯大惊,忙要让宫禁甲卫长田忽带人去阻截,甚至想让人持兵符去城外调集戍守临淄的大军来镇乱。
田向淡淡地问他:“君上是想把饥民都杀死吗?”
齐侯一怔。
田向道:“饥民之乱既起,要么给他们粮食,要么要他们性命,饿极的饥民是讲不了道理的。”
齐侯迟疑:“那粮仓……”
“保不住了。”田向道。
齐侯颓然,让田忽退下,守好宫室。
“向让人拟安民谕告吧,说这些粮是留的春耕之种粮,但民饥而食之,其情可原,不予追究。”
齐侯点头。
“抢粮这种事,前人行之,后人效之。等临淄的事传到别的城邑,只怕会有新的抢粮之事,更甚至引发席卷多地的大民乱。还是从各都邑拨调粮食过来救灾吧。”
齐侯叹口气,这次不再拧着,点点头。
田向安慰他两句,告退出来。
粮仓离着齐宫、官署不很远,离着泮学自然也不远,俞嬴和诸贤在一起。对饥民抢粮之事,邹子颇有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