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天外天,身外身 (第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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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不分,哪来日夜?善恶无拘,哪有清明?”月天奴道:“不过世间道理,不能一以恒之。一人之身,尚有善恶混杂,何况是一个势力,一片地域呢?你仔细想想,天底下有哪个大宗是旁门,有哪个大国是恶国?” 左光殊一时无法回应,只道:“佛家常说因果报应,我以为禅师是将黑白看得很清楚的。” “世间黑白,我怎敢说自己看得清楚?我也常常……不知对错。”月天奴叹了一声,又道:“你看我们现时在凋南渊,是黑是白?此刻的山海境,是黑是白?此刻的现世呢,又是黑是白?一身立此千万重,天外天,身外身……如何能够区分?” “一身立此千万重,天外天,身外身”,这句佛偈正是须弥山照悟禅师所留下的名句。 说的是一个人其实很难区分自己的对错,在不同的“天”,相对于不同的“身”,或许会有完全不同的答案。 掌中有三千世界,合掌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可能毁灭了亿万生灵。 姜望不动声色地道:“禅师已经分得很清楚了。” 月天奴愣了愣,忽然合掌而笑:“姜施主说得在理。” 身在哪处,便问哪处,如是而已。 照悟禅师当年留下此偈,说的也无非是本心。 这样的问题,毕竟没有恒一的答案。 三个人修行到今天的境界,对自己的道路也早就有过思索,不会轻易被谁说服、改变。 故也只是蜻蜓点水,便将其掠过。 左光殊又问道:“这翡雀、伽玄、空鸳、练虹,不曾名世,真是凤凰之属?这凤凰九类,也是第一次听说。我是觉得……混沌好像不是很清醒。” “你知道九凤之章的线索么?”姜望问。 “你是混沌的对手么?”姜望又问。 左光殊皆不能答。 姜望于是道:“那它说什么便是什么。便有什么疑问,也等见到伽玄以后再说。” 这片幽暗的海域,似乎潜藏着某种未知的危险。 比他们迄今为止在山海境里经历的任何一个环境都要诡异。 暗沉,死寂,阴冷。 好像一切的根源都是毁灭,没有一丁点让人向往的地方。 与渊外的碧海蓝天、奇花异石,形成鲜明对比。 或许也唯有这样的地方,唯有这种极度艰难的环境,才能够“不臣”于烛九阴。 不对应山海境的规则。 也因此没有日夜交替,只有永恒的夜晚。 长夜无明,静海无声。 在暗沉沉的海面行走,脚下每一步,都审慎万分。明明可以感受得到,被什么恐怖的存在所窥伺,却什么也发现不了。 藏在怀里的凋零塔,姜望没有再触碰过,但是他能够感觉得到,正是这个外观并不怎么明朗的物件,保证了前路的通畅。 代表着混沌在凋南渊里,至少还有一些威权。 “凋零之塔似海神之令,诸邪慑服无侵。”左光殊笑着说道:“我们现在,也算是神光普照吗?” 姜望不动声色地道:“但就连给出凋零塔的混沌自己,也好像不能保持长时间的清醒。那么这座凋零塔的用处,究竟能持续到什么时候,也很存疑……” “那块海神壁上的刻字,让我想起来一件事。”左光殊这时候说道。 “什么事?”姜望随口问道。 “姜大哥熟读史书,应该是知晓的。”左光殊道:“景朝最巅峰的时候也是如此……天下皆服,唯南不臣。” 他强调道:“唯楚不臣。” 姜望看了他一眼:“你是说……凋南渊之于烛九阴,就像昔日楚之于景?” “颇有相类之处……不是么?” “想来楚人大多会有此联想。”姜望道:“就是不知道那字,是凰唯真留下来的,还是混沌自己留的。” “凰唯真?”左光殊不解道:“不是混沌让我们看的么?怎么会是凰唯真?你是从字迹上辨认的么?” 姜望心想,山神壁海神壁是最能体现凰唯真意志的存在,通过山神壁得传毕方印、祸斗印就是证明。 混沌想在上面留字,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但嘴里只是说道:“我可没有本事辨别。只是山海境既然跟凰唯真息息相关,他留下这么一行字,寄托对楚国的感情,也在情理之中。混沌让我们看那行字,是说明它的志向,可没有说就是它自己刻下的字。” “这么说也有道理……”左光殊道:“姜大哥,咱们要帮混沌么?” “楚人大概很难不被这种精神打动。”姜望笑了笑,说道:“等先见到伽玄,找到九凤之章再说。” 混沌只说朝着海神壁面对的方向一直走,没说要走多久。 大概于它而言,时间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又或者,它那不断冲突的念头里,已经丢失了时间的概念。 凋南渊日夜不分,赶路的三个人也只能在心里默记时间。 他们很少再说话,越来越沉默。即使是有凋零塔的帮助,也必须分出越来越多的精力,与凋南渊的环境对抗。 不仅仅是混乱至极的重玄环境,也不仅仅是死寂压抑的情绪侵染。 还有时不时吹落的阴风,会像刀片一样划过来。 大部分时候都死寂的海水,有时候会忽然“坍塌”。像是沙漠中的流沙一般,水中竟有沉水处。 左光殊只感觉到“沉水坑”的另一头,有恐怖的气息存在,但也无法细察。 后来他们都不再踩水,直接踏空而行,这样在与极端重玄环境的对抗中,无疑又要消耗更多元石—— 对左光殊来说,这倒是最不用放在心上的事情了。 但也不敢飞得太高,因为天穹实在很暗,那低沉的云雾里,也明显藏着一些充满恶念的东西。 就这样一直往前走。 直到某一刻——左光殊记得,是足足三十五个时辰之后。 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