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我亦贪生 (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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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不可倚,书山不可靠,景国?景国连仪天观都撤了!” “所以你们都认为,面对齐国兵锋,咱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战!” 他环顾一周:“你们都这样认为,对吗?” “很好!” 他陡然慷慨激昂起来,声音似把穹顶都震破:“那就战!” “不要再心存幻想!” “不要再首鼠两端!” “我们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 “要么战,要么亡!” “我奚孟府!有别的想法,有别的念头。我贪生怕死,我软弱怯懦。我与你们不同!但我也与你们相同!我们同为夏臣,同食夏禄,同受夏恩。我尊重你们所有人的意见,我也愿意执行廷议的所有决定,且接受由此导致的所有后果。因为这是我们……一同决定的未来!” 他右手并起剑指,在自己的左掌掌心慢慢划过。 划开一道创口。 真人之血,一滴一滴,落在地砖上。 他在这大殿之中,面向所有人陈词:“我问龙礁将军,镇国军若覆,他何以教我?” “龙礁将军没有给我答案。” “我也没有答案!” “但是需要什么答案呢?” “摆在我们眼前的只有一条路。” “此战若是胜了,我们什么答案都可以去慢慢找。此战若是败了,咱们就亡国灭种,也不再需要答案!” 他高举鲜血淋漓的左掌,高声道:“龙礁将军说,十万镇国军将士,皆有死志。奚孟府不才,也愿死国,唯此而已!” 整个宝华宫,又一次静了。 陷入另一种安静中。 是那种可以听得到自己心跳如战鼓般有力擂动的安静。 静听此心,静得此志,静感此怀! 岷王虞礼阳都肃容了。 即便是神游物外如姒骄,也一时睁开了双眼。 千古以来,人们所争所求,无非名利二字。 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而人生在世,谁不为声名所累?谁不想青史留名? 沽名钓誉者有之,讪君邀名者有之。 唯独这奚孟府,于利一无所得,于名遗臭难洗,只为统合夏国朝臣意志,把自己变成一滩烂泥,叫所有人都来踩上一脚,丝毫不自我顾惜。 他不是什么没有身份的人,他是大夏国师。奋斗一生,才成为整个夏国最尊贵的几个人之一。今日却能为国如此。 实在令人感佩! 忽而有珠敲玉撞声。 哗啦啦。 御座之后,那珠帘一掀—— 夏太后竟从珠帘后面走了出来! 三十二年来第一次掀开这垂帘,就这样端立在满朝文武之前。 这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呢? 她亲自拨开珠帘的手,明明美丽纤柔,却有一种分付江山的力量。玉色贵极,覆手遮天。 珠帘掀开,显现的是她的世界。 她像是从一个厚重的故事里走出来,如此从容地、展开她的人生画卷。 她并不年轻了,眼角细纹里,是沉淀的岁月。 你依然可以感受到她年轻时候的美丽。 眉如新叶,眸有秋痕。 人似玉就,仪态雍容。 可她独具魅力的地方,更在美丽的姿容之外。是一种难以言说的、让人心安的气质。 “母后。”夏天子唤着,便要起身避座。 但夏太后往前一步,伸手已经按在他的肩膀上,将他轻轻按坐下来。 “天子不该为哀家避座,哀家当为天子扶椅。” 夏太后掀帘而出,具有非凡的意味。本是“听政”,而今“视政”。 夏天子起身避座,是让出国柄,奉献威权。 但她拒绝了。 她不为尊权独握,站出来只是要抵对风雨。 她的手在御椅上轻轻一按,仿佛真的替夏天子、替她和先帝仅剩的这个儿子,稳定了这个风雨飘摇的江山。 她往前一步,似乎踏在夏国的万里山河,行在万里龙脉之脊上。 所有人都看着她,看着这个曾经在事实上挽救了夏国社稷、又一手将夏国撑扶至今的女人。 “国师说自己贪生怕死……哀家又何尝不是?” 她用这样一句话,做她掀开垂帘后的开场。 她的眸光移动,看向在场的每一个人:“当年立在城墙,面对齐天子兵锋,看着那杆紫极太皇旗,仿佛天幕一样覆盖下来……哀家害怕得几乎喘不过气! 哀家的手心都是冷汗,心一直在颤! 哀家太怕死了,太怕就那样死去,太害怕死在被打破的贵邑城里。怕尸体横在那断壁残垣中,天上飘着的是血雨,人间荡着的是孤魂。 哀家害怕……害怕死后世间已无夏国人,害怕百年后世上不闻有夏!” “诸位卿家!” 她情真意切的眼眸看过来。 “夏国不是哀家一人之夏国。” “夏国也不仅仅是你我、不仅仅是我们的夏国。” “我们的父辈、祖辈……我们的亲友、师徒、同窗、街坊……所有出现在人生轨迹里的人和事,共同成就了这个名字。” “而今它将要被人抹去!” “这难道不可怕吗?” 她问道:“这难道不让人恐惧吗?!” “龙将军说,镇国当死国。国师说,死国可也。但哀家不希望你们死国,哀家希望你们好好活着。哀家希望你们带着对夏国的记忆,好好活着。” “届时如若事不可为,诸卿便自去吧。天下之大,总是有处容身。” “但是在这之前,请不要轻易让人抹掉这个‘夏’字。” “因为它不仅仅属于你我。不仅仅属于我们的父辈祖辈,也应该属于我们的子辈孙辈!我们如何能让本应该属于他们的这个名字,在我们手里丢掉?” 她站在丹陛之上,龙椅之前,对着所有人深深一躬。 这下子就连武王姒骄和岷王虞礼阳也起身回礼。 丹陛之下,百官更是尽皆拜倒。 而夏太后仍然躬身未起,恳切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