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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杨柳意
26.
想到此处，高见琮终于又能正视王濯的眼睛。他说：“边关战事吃紧，父皇命我持符点兵去陇西，婚期……要往后推一推。”
高见琮说这话的时候很犹豫，担心王濯不高兴。沙场无情，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未知。
没人愿意做望门寡。
王濯问：“陛下给你多少兵马？”
“轻骑八百。”
“够了。"王濯提着裙摆躬身，取下发间的海棠，土地被昨夜那场雨浇得湿透，正好可以作画，“殿下抵达陇西正是五月中,南匈奴的牧民借牧完毕，会赶着牛羊从祁连山返回姑衍，殿下可以在此地截杀，再祸水东引……”海棠花枝向上划出，点在大漠以北的区域。高见琮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手。
王濯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回头狐疑地看了一眼：“殿下？”高见琮回过神来，说：“赐婚诸事礼部已在筹备，父皇有意让谈大人来问名纳吉，先过四礼，待得胜还朝再行请期与亲迎。”“殿下已经说过了。“王濯不知道他为何重复一遍，她又不是耳朵不好。可高见琮的脸色显而易见不是很好看。
她正在细细思量着，到底是那句话得罪这位了，又听高见琮说：“时局莫测，此去数年不回也是可能的……”
声音低低的，隐约传递出一种忧虑。
王濯忽然福至心灵，站起身，弯着眼睛笑道：“无妨，殿下且安心前去，待你凯旋，再嫁不迟。”
日光下，她的瞳孔格外清亮，连身后的茉莉花都黯然失色。高见琮怔了一怔一一
她说，待你凯旋，再嫁不迟。
她在等他回来娶她。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许多前人的诗文，诸如“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亦如“君子于役，不日不月”。
从前他觉得过于旖旎缠绵，如今读来，才恍然惊为天人。原来有人在盼望他归来是这样一种感觉。
从王家离开时，牵马走在杨柳青青的陌上，那种怦然犹未停止。灞河芦苇，古道桃花，都仿佛为他而来。
銮铃声被风吹至耳边，王府门前，兰陵郡王府的马夫正在套车。婢女扶着高见瑜从里面出来，他今日穿得庄重，藕荷色直缀深衣外披着一件雪青色烟纱罩袍，鬓角发冠都做了修饰。身后更是跟了十几个红绸束腰的奴仆，两手提着朱漆檀木箱子，面上堆满喜色。那样浩浩荡荡的阵势不可能注意不到，高见琮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事。
他立刻翻身上马，直奔椒房殿。
谢皇后在宫中等了许多时候，她早起听说高见琮在宣室殿前讲了一番豪言壮语，还被关进暴室，急得团团转，临近中午，才得知皇帝并未怪罪，还允了婚事。
本以为高见琮会回来好好同她说说，就叫人备好了茶点等着，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
“这孩子，有了媳妇忘了娘！"谢皇后望着门口埋怨道。尚宫兰因笑着重新上了一碟点心。
谢皇后拿起一块龙须酥，有些食不知味，问兰因：“你见过那位王家大小姐，依你之见如何？”
兰因细细想来，只在庾夫人入宫那日见过一回，那时王濯扮作丫鬟来求见，被她挡了回去，却没有半点儿埋怨的意思。“漂亮，让人眼前一亮的样貌。”兰因犹豫了一下说，“和外面的传言不太一样。”
她们久在宫中，这个"传言"，自然是谢夫人传进来的。谢皇后说：“想来那便是极好的姑娘。”
“娘娘莫急，方才听卫风说，殿下已回了宫，正在偏殿更衣呢。”兰因撕开新核桃的胎衣，递给皇后，顺势往门外看了一眼，“您瞧，他回来了，您问问不就知道了？”
高见琮扔开马辔，三两步跨上白玉台阶。
“你看他，活像个猴儿。"谢皇后又指指点点。兰因忍俊不禁，高见琮入内撩衣叩拜，眉眼霎时冷寂下来，低头称：“母后。”
“去见你那新娘子了？“谢皇后捏着一枚杏白核桃仁，斜眼觑他。高见琮点点头，抬头撞见他母后戏谑的目光，连忙改口：“还未成婚，母后莫拿人寻开心，是王家大姑娘。”
“是是是，是母后失言。"谢皇后忙笑道。想起在王濯面前信誓旦旦说过的话，高见琮又道：“日后……日后即便成了婚，母后也只管称呼王姑娘便是，自然，儿臣也是。”“好好好，都依你。“谢皇后拉他在身边坐了，仔细打量一番，奇道，“内侍说你早起出宫时穿的还不是这身衣裳。”
高见琮答：“出宫前才换的。”
“我……"谢皇后尾音拖得长长的，意味深长点点头，“你父皇遣人过来，定了你的婚事，谈大人拟了一份纳征的单子，你且看看。”这礼单还是之前那份，高见琮扫一眼，就知道谈墨直接把给五皇子准备的聘礼挪了过来。
他将礼单按下，说：“聘礼都是小事，照着礼单上这份，母后殿中再出一倍就是。”
“足足一倍，还是小事？”
“像玻璃耳珰、玳瑁步摇、绿松石指环这些御赐之物，要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