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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山堡如今有兵马近四千,无论马厩还是兵舍都拥挤不堪,可即便如此,常宇还是给李过及随从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屋子。
只是十几个人挤在一个屋子里,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李过推门而入,房中情景令他不由一怔,屋子正中摆了一张桌子,放着些碗快,周围地上铺满了杂草以及铺盖,十几个随从蜷缩其上低声闲聊着,见他进来赶紧爬起来,其中有一个特别矮小的道人。
不用说,这矮道人就是宋献策了。
宋献策在闯军那边官职是开国大军师,但李闯和朝廷议和之后接受招安,宋献策确是无任何官职在身,是自由人自由身,说白了现在只算是李过的随从,也因此,他刚才没资格去那边的接风宴。
房子里没有火炉,没有茶壶,只有一个水桶,宋献策舀了碗水递给李过:“少主在那边聊的如何?”
李过接过水碗放在桌子上,然后一屁股坐在草铺上,叹了口气:“空有一身力气,无处可使”。
宋献策神色凝重起来:“不用,不撒手,他还是疑心少主”。
李过苦笑:“虽猜不透他心思,但却可确定他并无杀我之心”随即将刚才那边的事说了。宋献策听了先是一惊:“少主怎可如此冒失,当着他的面说那些话大逆不道的话,也幸好其人与众不同,若换他人,或已引来杀身之祸!”说着对旁边的两个随从使了个眼色,两人便起身到门外站岗去了。
“大逆不道的事咱们都能干了十几年,难道还不能说了”李过嘿了一声:“他虽无杀我之心,但处处提防又不敢放兵权给我,难不成真的只是让我在这边跟着吆喝杀几个鞑子了事?”
宋献策沉默半响:“仔细想来他和他的手下说的也没错”。
嗯?李过挑眉,随即又微微点头。
“他手下不服你,也不会让你踩着他们往上爬,换做咱们也会是这反应,就是他强行压下去,交给你兵权,你又能指挥的动么?”宋献策端起水碗喝了一口:“更何况,那太监也并不信任你!”
“你是说……”李过一怔。
“如今咱们虽已投诚,但与朝廷之间却也是相互猜忌,相互提防,而边关事重,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岂能轻易将兵权交由你,再说了,这边有祖大寿,有马科,还有他亲自坐镇,他们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的悍将,用的着少主挂帅么?”
“那他说那些话又是何意,不用,吊着又晾着是为何?”李过眼睛眯成一条缝。
“或许,他是在试探少主您”。
“试探我什么”李过有些迷湖,宋献策摇摇头:“这个却也猜不到了,那太监行事大异常人,贫道猜不透,且看看再说”。
“督公大人,真的打算让那李过挂帅?”另一边,李过刚走,李慕仙就忍不住了,屠元也嚷嚷起来:“若说山中无老虎,倒也可把他那只猴子拎出来挡一下,可眼下,咱缺人么,祖将军,马总兵,哪个比他差,哪个不可独当一面!”
“就是,督公费了那么大劲才将祖将军换来,而祖将军也为此准备了年余,督公若要临时换帅,就不考虑一下祖将军心中怎么想的么”一向沉稳的姬际可也急了。
倒是马科一直沉默不语。
常宇笑了笑,抬手摆了几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临阵换帅是为大忌,咱家岂能不知,先前之言,不过试探之举,确切说是本督再磨他,李过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不为朝廷所用终是可惜,然他久在敌营,思想固化,偏执,即便投诚了,但对朝廷始终有敌意,排斥感,融不到这个圈子里来,而咱家则是要磨一磨他”。
众人听了常宇这话,才恍然大悟。
“而且说实在的,在攻城这方面的经验,他确实比本督,比在座的各位以及祖将军都丰富老练,此番咱们反攻,他确实可帮的上忙”。
“那督公的意思是?”李慕仙挑眉。
“可用,但不可重用!”常宇呼了一口气,李慕仙哦的一声:“先以松山试水,再以锦州打磨,督公是这意思吧”。
常宇笑了笑:“道长明白人”。
天黑了,起风了。
北的寒风是无情的,也是异常嚣张的,从来都是呼啸而过,只听那声音就让你冷的缩脖子,若刮在身上,就像给刀割了一般,又冷又疼。
吃过晚饭的士兵们除了一些当值的,巡逻的外大多无所事事在兵舍里闲聊,虽然大部分兵舍里没有火炉,但人多挤在一起倒也暖和,而且对他们来说这个时候是一整天最放松最惬意的时候,十余数十人挤在一起天南海北的各种聊着,有聊朝政的,有聊局势的有聊军情的也有八卦传闻的也有聊风花雪月的。
但不管他们在聊什么,都能分析的头头是道,他们甚至分析出来,很快就要开战了,不是鞑子来打塔山,便是明军去打松山。
至于明日开战还是什么时候开战,又如何打,能否打的赢,那都是上边的人操心的事。
上头的人在干什么?
算不上是上头的李过再也没出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