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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柽叫人备上一辆马车,喊了周处和吴小刀赶车,带着赵福金和赵棫两个出了王府大门。
他住这地儿还算肃静,但上到前里街路便见熙攘,平民百姓家自没有戏台子可看,也没有诸般吃喝玩乐,拜完月后便是出来闲逛。
大宋的中秋夜很有些彻夜狂欢的意思,大抵是闾里儿童,连宵嬉戏,夜市骈阗,至于通晓。
大人们赏月拜月、祈祷饮酒、逛街游乐,年岁小的,也彻夜玩耍,嬉闹至天亮。
而这时的夜市自然通宵营业,尤其几条内河边,铺设货物,夸多竞卖,灯烛华灿,游人达旦不绝,竟夕乃止。
赵柽一行坐着马车先至汴河边,此刻沿着州桥,向两旁铺去,都是各种小摊,其中吃食果子最多,大抵应季之物,鲜香气飘荡弥漫,也有做节令月羹的,用桂圆、莲子、藕粉一起熬制羹汤,不少人竞相购买。
再往远处就是水灯的摊子,中秋节这一日的赏灯就是观赏水灯。
能工巧匠制作的花灯各式各样,每个花灯单独拿出来都异常精致好看。
此刻汴河之上,已被千百只花灯装饰得明亮无比,场面震撼,仿佛一道泛着光的灯河,不过这也只是开始,随着夜晚渐去,这花灯将会变成花河,胜似仙境,如此繁华美景,自没有几人舍得入眠。
除了这些,夜市旁还有民间舞队和卖艺人的杂耍,更将夜市的氛围烘托的再上一层楼。
赵柽带着赵福金、赵棫沿着汴河一路前行,看两人猜灯谜得了几盏小灯,然后忙不迭去放,小灯初时还能看到,后来慢慢汇进灯海,再也瞧不见,两人不由一脸失落。
赵柽在旁笑道:“百川东入海,何时复西归,这自家的灯汇入灯海之中,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赵棫有些沮丧,道:“二哥,那不是可惜了?我见不少灯都是小羊皮糊的,算值钱呢。”
赵福金也道:“一晚上不知要放出多少只灯,虽然好看,也是浪费了。”
赵柽瞧她小脸如花似玉,露出一抹淡淡哀愁,不由摇头道:“你俩想多了,纸的也就罢了,那羊皮小灯又怎会浪费。”
赵棫道:“都进河中,不是浪费了吗?”
赵福金道:“二哥,你的意思是……”
赵柽伸手向远处指去:“那汴河的下游处,大把的人在那里等待捞河灯,专捡小羊皮的勾扯,说不得里面还有灯坊的人,回头等到明年还可以继续去卖。”
赵棫顿时愣道:“原来还有这个说法,那岂不是便宜了这些人,明明是我们的灯,却落到他们手中,还有灯坊也是奸诈。”
赵柽笑了笑:“在你手里,自然是你的,你都撒手了,掌握不住了,那便不好说还是不是你的了。”
赵棫忿忿不平,只觉得这事不公,道理上说不过去,但是此刻全无办法,不由心情又有些糟糕起来。
赵福金却脸上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有些怔怔地望向远处。
这时有一艘画舫从汴河上逆流驶了过来,碾碎撞翻了不少河灯。
这画舫周遭都挂了彩色灯笼,照得上面一片通明,里面传出丝竹曲乐,待愈发近了,还有吟诗唱词的声音。
岸边的游客看这画舫坏了河灯,不由個个叫喊起来,有那十分气恼的,便抓起石子向河中打去,可画舫近是近了,在岸边却是打不到的。
这时从舫中走出一名锦衣公子,看着岸边气愤的游客不由露出揶揄笑容,随后竟摇头晃脑地唱起了苏东坡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气得岸上的人直跳脚,却也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画舫帘子一挑,从里面又走出名发髻高梳的貌美女子。
这女子身形似柳,来到那公子近前低声说了几句,公子大笑起来,随后冲着岸上游客扬了扬手,转身回了画舫。
女子站在画舫边,瞅着河里的水灯,似乎也有些惋惜,轻轻摇着头,没多久也回了舫中。
周处自旁凑过来道:“公子,那女人是潘楼的孙三四。”
赵柽闻言点了点头,东京城最有名的几大花魁并不出身青楼,而全来自正店,李师师、赵元奴、孙三四、徐婆惜、封宜奴,王京枝等等。
这些正店出身的花魁和青楼里的花魁不同,不轻易许身,有时银子多了也不行,要看对方是否入眼,不入眼的话,顶多唱唱曲儿,陪陪酒。
可愈发这样,身价便是愈高,更和寻常青楼里的花魁拉开档次,乃至李师师这种曲乐精通的,竟然被称为了李大家。
赵柽道:“伱倒是认得多。”
周处讪讪笑道:“公子知道,属下浑家去世的早,再未续弦,平日里也就四里走走看看,饱饱眼福倒也消受。”
赵柽“嗯”了一声,这是禁军军户的惯习,没了军职的身份,大抵都是京痞一枚。
赵福金在旁纳闷道:“二哥,潘楼不是酒楼吗?这女子又是……”
赵柽瞧着画舫慢慢驶远,道:“花魁。”
“花魁?”赵福金呆了呆,虽知道花魁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