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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之前的天空阴暗无风,长街之上落雪纷纷,梁国公府门前的两个石狮子挺胸凸肚、威武矗立,数十名浑身甲胄腰挎横刀的家兵部曲站在门前大雪之中,横眉立目,精壮剽悍。
历朝历代,大多对于民间藏匿兵刃道具管理松驰,但绝对禁止私藏甲胄,毕竟两军对战之时甲胄的作用要远远大于兵刃道具。
但也有些朝代对甲胄的管制亦是松懈,甚至鼓励民间私造甲胄,而这些朝代大多是施行府兵制,譬如北周、隋、唐。
大唐对于兵刃甲胄的管控并没有什么明文规定,毕竟开国之初便承袭隋制延用府兵制,天下青壮闲时为农、战时为兵,且需要按照规定时间番上戍边、为国征战,这些府兵皆是自带兵刃甲胄甚至战马粮秣,如此极大的减少了国家后勤消耗。
否则,此番关陇门阀所谓的“兵谏”也不能聚拢如此之多的叛军,大部分装备精良,队正以上几乎尽皆着甲。
……
大雪簌簌落下,长街尽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雪夜的静寂,一队骑兵自大雪之中突兀的疾驰而来,马蹄踩踏街上的积雪,冰屑雪沫四下飞溅,气势汹汹的奔腾而来。
梁国公府门前的家兵部曲神情一紧,纷纷握住腰间横刀的刀柄,凝神向着这群骑兵看去。
须臾,这队骑兵来到大门前,纷纷勒住缰绳,前边几匹战马人立而起,“希律律”一声长嘶。
“来者何人?”
房家家兵部曲见到对方尽皆体型剽悍、跨刀着甲,心知来者不善,赶紧上前喝问。
长孙温一马当先,立在房府大门前,仰头看着门额上“梁国公府”的鎏金匾额,脑海中不由想起当初因为长孙无忌与房玄龄两人言语冲突,从而房俊硬闯长孙家的一幕。
那个时候,长孙家乃是权威赫赫的贞观第一勋戚世家,领袖关陇,威压海内,却被房俊那厮硬生生将颜面剥掉,狠狠踩在脚下,沦为天下笑柄,长孙家上上下下尽皆感受到屈辱!
不过没关系,风水轮流转,今时今日长孙家已然控制全城,不久之后房家全力支持的东宫太子亦将废黜,没有了太子作为靠山,房家父子又算得了什么?
听到门前房家部曲出声喝问,长孙温一脸不屑,缓缓道:“今夜义军入城兵谏,受到万民拥戴,不过却又屑小之辈趁乱闯入各处里坊烧杀掳掠,被巡城兵卒追捕却潜入崇仁坊内。坊内各家皆乃朝廷重臣,不好擅自惊扰,故而报于齐王殿下知晓,眼下吾奉齐王之令,阖城搜索贼人,还请房家放开门禁,让吾等入内搜索。”
房家门前的家兵部曲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惊奇问道:“纵有乱兵掳掠,但追捕乱兵乃是京兆府之职责,何以要报于齐王知晓?”
这消息实在是太过诡异惊诧,使得他们居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长孙温乃是要进入房家搜捕乱兵……
长孙温一脸不耐烦,冷笑道:“尔等奴婢之辈,有何资格在此聒噪?速速让你家主人出来说话,否则,吾当怀疑你家私藏乱兵贼子,必破门而入!”
“娘咧!”
房家家兵部曲勃然大怒,“呛啷啷”一阵金铁交鸣,纷纷抽出腰间横刀,在门前石阶上凛然相对,雪亮的横刀在门前灯笼光芒的映照下寒光闪闪,杀气腾腾!
为首的家兵拦住同伴,道:“稍安勿躁,待吾入内通秉,不过若有人胆敢擅闯,格杀勿论!”
“喏!”
一众家兵怒喝一声,目光灼灼的盯着长孙温等人。
长孙温嗤笑一声,不以为然。
他身后兵卒超过一百,各个披甲执坚,尽皆精锐,房家固然底蕴深厚,可是这府邸之中又能有多少家兵部曲?大抵连五十人都没有!只要自己硬闯,房家绝不可能拦的住。
在他眼中,此刻的房府完全就是大门洞开,予取予求……
那家兵反身进了大门,一路小跑赶到灯火通明的正堂。
正堂内,高阳公主、武媚娘、金胜曼都在座,善德女王已被送往后宅休息,城内战火连绵,时不时有里坊起火,火光映透夜空,三个女主人哪里睡得着?都强撑着坐在这里。
高阳公主靠在椅子上神情恹恹,眼皮子已经快要抬不起来,原本贪图好玩穿了一身甲胄,此刻却觉得又沉又重,压在身上连喘气都困难,且困顿不堪,甚是难受。
武媚娘与金胜曼倒是神采奕奕,两人凑在一处紧挨着,时不时的小声说话。
家兵快步入内,施礼之后禀报道:“长孙温率兵来到府门之外,说是奉齐王之命入府搜捕乱兵贼人,且扬言若是不许,便要硬闯。”
“混账东西!”
原本昏昏欲睡的高阳公主温言,登时精神起来,娇叱一声,玉容满是恼怒:“这厮疯了不成?连梁国公府也敢擅闯,当真是不知死!齐王也是胆大包天,真以为本宫收拾不了他……诶?”
说到这里她才反应过来,一脸疑惑:“为何是齐王下令?齐王凭什么下令?”
那家兵道:“吾亦不知。”
高阳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