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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嗣业说的是契苾语言,这种语言已经随着契苾部落渐渐衰弱而鲜为人知,就连契苾部落自己的子孙,都说起了突厥语和汉语。当然,对于自幼生长在草原,成年以后担任多年单于都护府的萧嗣业来说,草原上各个部族的话语懂得很多。
营地前的兵卒听到久违的部族语言,顿时一愣,上下打量萧嗣业一番,见他气度不凡,不敢怠慢,说了一声稍等,便急忙反身进入营地。
须臾,回转过来,将萧嗣业请去正中的毡帐。
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端坐在账内,冷冷的看了一眼萧嗣业,不屑的眼神毫无遮掩,出言讥讽道:“我当时谁,这不是兰陵萧氏的子孙,大唐的单于都护府长史萧嗣业萧公子么?呵呵,未曾远迎,失礼失礼,恕罪恕罪。”
此人卷发深目,眉修而浓,方正的脸膛上虬髯横生,很是英俊威武。身着织锦长袍,翻领、窄袖,衣身宽大,领、袖等处镶以宽阔的织金花边,富贵堂皇,充满了异族风味。
雍容高贵,哪里有一丝半点身陷囹圄的狼狈?
萧嗣业上前见礼,苦笑道:“人生险恶,荆棘遍地,稍有不慎便是鲜血淋漓,能够活着见到契苾将军,已然是上苍的恩赐。无论如何,你我曾经也是知交好友,如今我走投无路不得不行此下策,自知名声尽毁万世唾骂,难道契苾将军也如他人一般落井下石,不肯安慰我几句?”
虬髯青年略微一愣,沉吟半晌,长长的叹了口气,摆摆手:“也罢,昔日多曾领受萧公子的恩惠,未曾偿报,便请入座吧。”
身为单于都护府的长史,萧嗣业的职责便是代表大唐与突厥人沟通,监管突厥人。而契苾部作为曾经東突厥的铁杆小弟,自然也在监管之内。只是随着東突厥颉利可汗的死去,当年诺大的汗国烟消云散,草原上原本被突厥人压制剥削的各个部落先后崛起,契苾部的日子愈发艰难。
萧嗣业便曾以单于都护府的身份,多次帮助契苾部,契苾部甚为感激,双方交情甚好。
终于有一日,薛延陀代替突厥成为草原的霸主,而契苾部也一分为二,一部分随着契苾可勒投靠了夷男可汗,被夷男可汗倚为心腹,另一部分则随着契苾何力投降大唐,得到李二陛下的信重,并且娶了宗室之女临洮县主,成为皇亲国戚,地位扶摇直上。
而眼前这位富贵堂皇的壮汉,便是契苾何力
见到萧嗣业入座,契苾何力命人送来茶水糕点,笑道:“自从饮了这茶叶,族人常年食肉所导致的腹胀便秘,便得到了极大的缓解,许多人因此而活了下来。只是茶叶太贵,平民和奴隶是买不起的,也只有我这样的贵族才能每天随意享用。我喝它可不仅仅是因为可以去除腹内油腻,而是味道太好了,那种入喉之后的回甘,啧啧,简直犹如琼浆玉露一般令人着迷。”
萧嗣业抿了一口茶水,心情愈发郁闷。
这炒茶之法乃是房俊鼓捣出来的,也因此攫取了庞大的财富,现在大唐出产的茶叶,有一半都是房俊的,而在最高端的那个领域,几乎全部是房俊名下的茶庄所产。
自己现在喝着茶水,大抵就是在给房俊送钱
这等心情之下,即便当真是“琼浆玉露”,萧嗣业也如饮鸩酒,味如嚼蜡。
顿了顿,萧嗣业瞅瞅左近无人,这才低声对契苾何力说道:“契苾将军,可还念着几分昔日的交情?”
契苾何力嘿了一声,道:“我契苾何力没什么本事,唯有忠肝义胆四个字,至死不渝!大唐皇帝待我恩重如山,甚至将宗室女下嫁于我这个莽汉,所以我忠心耿耿,已国士报之,宁死亦不背叛。昔年萧公子于我契苾部亦有恩惠,那些年白灾泛滥,若非萧公子救济,族人不知多少要被冻饿而死,这份恩惠,我一直记得,否则你以为今日还能进得了我的营帐吗?”
萧嗣业抱拳道:“既然如此,在下有一事相求”
“慢着!”
契苾何力一抬手,打断萧嗣业的话,言语锋利,毫不留情:“眼下我乃是阶下之囚,且宁死不降,搞不好明早夷男就拿我开刀,震慑诸部酋长,杀鸡儆猴。而你,却是以大唐官员、世家子弟的身份前来卑躬屈膝的投降,甘为走狗,无论现实用处还是象征意义,都必然受到夷男的重用。你我之区别,有若云泥,应当是我仰仗着你萧公子,求你在夷男面前为我美言几句保住性命,却哪里能够帮得了你?萧公子,别说笑了。”
萧嗣业一脸尴尬,面红耳赤。
心里气得恨不得一刀宰了这个言语刻薄的混账
不过有求于人,只得忍气吞声:“通敌叛国,背弃祖宗,又岂是我心甘情愿?只是那房俊逼人太甚,构陷于我,誓要将我置于死地。我萧嗣业不怕死,但绝不肯这般稀里糊涂的成为房俊刀下亡魂,置死亦要背负叛国之罪名,令祖宗蒙羞,令子孙为耻!”
契苾何力无语。
你特娘的不愿被房俊诬陷,不愿背负叛国之名,可现在干脆投降了薛延陀,且即将引领薛延陀大军反攻赵信城,这岂不是叛国叛得更彻底?
叹了口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