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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陛下将驾辇斥退,只是带了几个内侍禁卫,便出了承天门,沿着天街折而向东,溜溜达达来到东宫。
东宫门口的禁卫一开始还以为眼花,待到看清是皇帝陛下,连忙单膝跪地施礼,一边便要入内通禀。
李二陛下摆摆手,将要入内通禀的禁卫制止,对一个门前管事温言问道:“不必通禀,酒宴尚未散去?”
那管事面上平静道:“回陛下的话,尚未散去。”
心底却是暗暗焦急。
他是东宫的老人,服侍太子多年,深知这些年来太子的储位一直不稳,皇帝不止一次动过易储之念头。这两年虽然皇帝对太子的观念渐渐转变,可是此刻太子宴请诸位亲王,酒酣耳热之际万一有什么不当之言辞,必然陡生波澜。
可皇帝不准他入内通禀,也只能求神拜佛保佑太子千万别酒后忘形才好
李二陛下颔首道:“朕入内去看一看。”
“喏!”
一众东宫内侍哪敢阻拦?只得乖乖的跟在皇帝身后,想着正殿行去。
一路所遇的内侍宫女,尽皆被李二陛下带来的禁卫喝止通禀,老老实实站在道路两侧,一动不敢动。
到了正殿门口,正巧遇到太子妃苏氏在几个宫女的服侍之下自后殿走来,陡然见到皇帝陛下大驾光临,太子妃苏氏楞了一下,继而赶紧敛裾下拜,恭声道:“未知父皇驾临,还请恕罪。”
刚刚因为洒了酒渍而更换的衣衫已经被一层冷汗渗透。
心中忐忑不安,皇帝不声不响的直接来了东宫,却不知所为何事?不怪太子妃苏氏如何敏感,实在是这些年他陪在太子身边经历了太多波诡云翳的磨难,时不时的担忧储君之位被剥夺,一家子没个好下场,那等朝不保夕的折磨,太过深入骨髓
李二陛下面容严肃,正欲让太子妃起身一起入内,一低头瞥见太子妃光洁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儿,微微错愕,随即便苦笑一声。
他自然知道太子妃何故冒汗
对于这个出身书香世家性情温婉的儿媳,李二陛下一贯甚为喜爱。
想了想,温言道:“朕在宫甚感劳累,听闻东宫正在举行酒宴,且都是朕的儿女亲眷,便过来瞧瞧。身为储君不仅要培养治理国家之能力,更要友爱兄弟姊妹,都说天家无情,可是朕的子女却能和睦友爱,这可是比开疆拓土更难的事情,太子做得很好,朕心甚慰。”
言下之意,老子就是过来凑凑热闹,没别的意思,你也别多想
太子妃苏氏紧绷着的身子略略放松,恭谨道:“太子身为兄长,自当友爱兄弟亲近姊妹,父皇万乘之尊日夜操劳,儿臣们一家和睦相亲相爱方是对父皇最好的孝顺。”
李二陛下展颜道:“家和万事兴,甚好,甚好!走,陪朕进去看看,朕也多日未曾与孩子们亲近了,陪他们喝上几杯。”
“喏!”
太子妃苏氏这才起身,恭谨的跟在皇帝身后,走入正殿。
刚刚进了殿门,便听到房俊洪亮的声音在殿内响起:“诗词有什么好?今日尽兴,某给大家唱一段儿!”
李二陛下顿住脚步,惊诧道:“这棒槌还会唱曲儿?”
听闻皇帝唤房俊“棒槌”,而且极其随意自然,太子妃苏氏差点笑出声儿来,提起衣袖遮住半张脸,忍着没有笑出声,轻声道:“二郎惊才绝艳多才多艺,既然能做得出那么多的诗词名篇,想必唱个曲儿也难不住他。”
李二陛下来了兴致,吩咐左右道:“就站在这里,先别进去,朕听听这小子唱的如何。”
他虽然是父亲、是岳父,但更是皇帝,有他在场难免束手束脚不自在,说不定若是他现在进去,房俊就不唱了
“喏!”
众人谁敢不遵?
只是他身边的侍从以及东宫的人,大多数都是亲近房俊的,此刻只能在心底捏了一把汗,祈祷房二郎稳住一点,千万别放飞自我唱出什么龌蹉下流亦的市井俚曲来,平白的挨一顿揍
听闻房俊要唱一段儿,众人齐声叫好。
李泰最爱听曲儿,平素王府之中便养着诸多优伶,时常在酒宴之上歌舞助兴,此刻兴致盎然,大声问道:“二郎要唱什么呢?是兰陵王入阵曲还是参军戏?不过本王最近听闻南边传过来一种巫舞,叫做踏谣娘,踏地为节、连袂而舞、且步且歌,甚是新颖,不知二郎会否?还有西域那边传过来的拨头也不错。”
兰陵王入阵曲又称代面。
旧唐书音乐志云:“代面,出于北齐,北齐兰陵王高长恭,才武而面美。尝著假面对敌勇冠三军,齐人壮之,为此舞以效其指麾击刺之容,谓之兰陵王人阵曲。”
兰陵王有万夫不当之勇,只因相貌太过俊美,战阵之上缺少威猛之气概,故此每次临阵对敌皆戴上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百战百胜。北齐宫廷以此创作出兰陵王入阵曲,戏者衣紫,腰金,执鞭,场面甚为壮观。
踏谣娘则是男方巫歌、巫舞演化而来,节奏很强。
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