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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不算巫师的同类了。”
苏施君毫不客气的纠正道。
深津良子看了女巫一眼,并未在意她的失礼,而是挥手,在面前抹出一面镜子,端详着镜子里清秀的面孔,以及那双猩红色的眼睛:
“这一点后来我也发现了……我剜掉自己的眼珠,它们确实变红了。所以我也开始相信自己堕落了。但其实,最初的时候我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堕落……你们知道一位梅林勋章获得者变成妖魔后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吗?”
紫发女妖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轻声回答道:
“是自杀。”
“但当时我在黑狱之中。贫瘠的、魔力匮乏的黑狱。我不想死后,尸体被那些肮脏的东西玷污。所以,我决定自己把‘它们’消灭。”
“它们!”郑清隐约察觉到这个词并不是指黑狱中的妖魔——那不现实——这个想法令他心头发寒。
似乎察觉到男巫一瞬间剧烈的心理波动。
深津良子歪着头,看向郑清,脸上露出迷人的笑容:“是的,它们……我决定自己把自己吃掉。这样尸体就不会被黑狱里的变态们糟蹋了。”
男巫听到黑猫很响亮的咽了口唾沫。
苏施君身后的狐尾们也在那一瞬间停止了摇摆,带了几分肃穆的气息。这是一位大巫师对曾经与命运抗争的年轻女巫的敬意。
或许很久没有与巫师这么聊过天了,深津良子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不厌其烦的描述着自己吃掉‘自己’的过程:
“……最困难的是第一口。因为你在吃自己。再加上我已经部分的转化为妖魔,除了巫师血肉外,对其他血肉有很强的排斥反应。”
“必须承认,黑狱在这一点上帮了我很大忙。因为在这座贫瘠的世界,许多大妖魔都是渴了喝岩浆,饿了吃骨粉活下去的,普通妖魔也就没有更多挑剔的余地了。与魔力匮乏时的饥渴相比,妖魔对普通血肉的排斥显得渺小而脆弱。”
“除此之外,‘我’对‘自己’也有很大帮助……毕竟当时,我在心理上还是巫师,这样吃的时候,‘我’会误认为自己在吃一位巫师。这一点很有帮助。”
“克服上述困难后,剩下的,便只有坚持了。你们知道我第一口吃的什么吗?”
“眼珠。”黑猫举起爪子,飞快的回答道。
紫发女妖惊讶的看了它一眼:“宾果!你怎么知道的?”
“你刚刚说过,自己把眼珠子剜出来了。”黑猫抬了抬下巴,似乎有点小骄傲的模样,但眼神中更多闪烁着思索:“这么看起来,变成妖魔后你的逻辑思维能力脆弱了许多……后来呢?一个人吃掉自己眼珠不难,吃掉自己部分血肉也不难……但把自己从头到尾吃干净,就非常困难了。”
“我当时没有考虑那么多。”女妖眼中难得闪过了一丝迷茫:“反正都是临死前的挣扎,我就一口一口吃下去……但是一直把自己吃完后,我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
“这不可能。”郑清嘟囔出了在场其他人共同的心声。
就像一个人不可能把自己扔到天上去一样,一个人也不可能把自己从头到脚吃的干干净净。最矛盾的一点,吃下去的血肉到哪里去了?如果进了脏腑,那么当脏腑也被吃掉后呢?
“它们进入了我的灵魂。”
深津良子回答了众人最大的困惑,但很显然,它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吃下去的血肉会化入灵魂:“……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当我把自己吃干净后,忽然间就摆脱了某种束缚,对巫师血肉不再那么排斥。”
“没错。既然已经堕落了,为什么不能堕落的更彻底一点儿。既然已经吃掉了一个‘巫师’——或者说,我连自己都可以吃,又有什么其他巫师是不能吃的呢?”
“就这样,喝血、吃肉,换身体比换袜子还勤快,看见小巫师,我最先想到的不是如何转化他们,而是从哪里吃比较可口……这一点,就连苏甲德那个老骨头都自愧不如。”
“然后我就晋升了。”
紫发女妖喃喃着,露出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
“……在这座暗无天日的世界,死神的脚步都比囚徒们的呼吸声响亮的世界。我晋升了。我勤勤恳恳做实验、背咒语,辛辛苦苦做任务、杀妖魔,都无法打破的那道桎梏,在我被一切放弃,然后又放弃一切之后,竟然消失了……是不是很滑稽?”
没有人感觉到滑稽。
所以没有人应和女妖的这个问题。
大家只是用悲伤而又坚定的目光看着她,就像她最初看着自己手心里血红色的眼珠时那样。
“……直到今天,站在这只红眼儿黑猫身旁,站在你这红眼儿小巫师身旁,我突然意识到,或许我当初并没有堕落……而是丹哈格那些肮脏的、大腹便便的法官们堕落了。只不过因为我看到了他们竭力隐藏的事实,所以被丢进了黑狱。”
郑清努力把头歪向另一侧,躲避紫发女巫——或者说紫发女妖——那冰冷刺骨,又带了几分癫狂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