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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的博物馆,并不安静。
隔壁展厅里,时不时传来展品们打架斗殴的响动,间或夹杂某位歌唱家嘹亮的嗓音,以及魔法生物们奇奇怪怪的吼叫。
宥罪队所在的这座临时展厅,摆放的展品虽然缺乏博物馆展品们的活力,却也不是死物。当年轻巫师们聚在那面镜子前,讨论进出那面魔镜的方法时,他们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围了一圈吃瓜观众。
譬如提着行李箱,大半个身子都是空洞的旅行者铜像;手持法书,长袍飘飘的老夫子;举着望远镜,镜头对准年轻巫师们的天学家;以及浑身长满苔藓,身旁卧着柳木犬的石人少女。
毛豆凑在那条柳木细犬身旁,欢快的摇着尾巴,似乎对这位本质奇特的同类很感兴趣。只不过那条柳木细犬始终端庄的卧在石人少女身侧,目不斜视,仿佛看不见旁边那条欢快的灰皮狗子。
这些围观者安静但又乐呵呵的看着年轻巫师们讨论,时不时冲旁边的魔镜指指点点。
因为郑清等人忙于正事,不再回应镜妖们的挑衅,魔镜中大部分无聊的镜妖已经消失在镜面,只留下几位瘦骨嶙峋、毫无生气的镜妖,还坐在镜子的角落里,打探年轻巫师们的动向。
萧笑的音量不高,但这座临时的展厅空旷且安静,所以他的声音清晰的回荡在每位年轻手的耳畔:
“造梦师这条路,就像长老所说,我们既不知道谁是造梦师,也不知道他们的收费情况,而且我们也没有更多时间浪费去寻找他们。”
“半夜十二点的魔法仪式,虽然传播很广,却是众所周知的危险。因为那个时点,是一天二十四小时中星光最灿烂的时刻。谁也不知道我们通过镜子召唤的是怎样的存在。很多流传的故事里,通过这种途径进入的镜中世界,结局都不那么美好。”
“当然,镜子里原本就没多少美好。”
“至于班长提到的另外两种办法梦里的悬崖有很多座,没有正确的指导,我们很难爬到正确的悬崖,按照正确的姿势跳下去。而走下台阶,最大的问题在于我们应该走多少阶,四十九或者五十级台阶,虽然只差了一重,却天差地别。”
“也不一定是要跳悬崖。”
张季信一手捏着下巴,另一手揽着胳膊肘,打断了萧笑的分析,若有所思道:“班长奶奶家是在山上,所以讲故事的时候是用悬崖做例子。但我们是在海岛上,周围全是大海。我有一个表兄,他住海边,他听到过类似的故事。只不过故事里,带巫师前往幻梦境的是一艘白船,那艘船的船长据说就是获得幻梦境永久居留权的巫师。”
蒋玉恍然的点着头,赞同他的说法。
“不论白船,还是悬崖,现在距离我们都有点远。”郑清收起怀表,有些焦躁的看向博士:“所以说,你的好办法是什么?我们到底通过什么方法进这面镜子还有,你刚刚说已经知道通过这面镜子进入镜中世界的原理,是什么?”
萧笑重新取出水晶球,还原了片刻之前的画面。
水晶球里,那帧恍若扭曲日食般,中央是一道不规则的黑影,黑影周围则环绕着耀眼的白色光晕的图案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一道空间缝隙。”
萧笑简单解释道:“这道缝隙位于现实与镜中世界之间,被某位大巫师捕获,然后固化在这面镜子中,使这面镜子成为通向异空间的大门。”
“我们怎么进门?”郑清再一次追问。
“做梦。”萧笑一语双关:“如果你始终抱着穿过这扇门的念头,那么可能一辈子都通不过这面镜子我不是你那位先生,没有办法把你推进去。”
郑清苦笑一声,对此表示赞同。
“但我们可以在梦境中穿过这面镜子。”萧笑收起水晶球,手指轻轻触摸魔镜左侧罗马立柱上的魔纹,喃喃道:“前提是我们需要做同一个梦。”
“这听上去挺难的。”胖子咕哝了一句,后面似乎又小声说了句什么,但因为声音太低,大家都没听清。
郑清完全理解胖子的担忧。
倘若在场诸位都是宥罪队的糙老爷们,那么一起做个梦假如能够做到的话大家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但今天队还有一位女巫。
而且是一位漂亮的女巫。
郑清非常怀疑,在梦境中,无法完全掌控各自梦境的年轻巫师们,会不会暴露出某些糟糕的念头。
想想就让人有放弃的打算。
或许这点担忧只有辛胖子与郑清想到了,萧笑以为胖子所说的挺难是指让五个人做同样的梦境挺难。
他乐呵呵的摸出一个小瓶子,举在半空中:
“说难也不难,有它帮忙,就没问题了。”
“这是什么?”郑清仔细端详着瓶子里那些蜷曲着的半透明小虫。它们看上去像是一条条发育不完整的蚯蚓,但流露出的气息郑清又感觉有点熟悉。
他非常确认自己从没见过这只模样的小虫子。
这种矛盾的感觉让人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