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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斗争远未结束,我的国家仍然在夹缝中求生。没人希望在一个妥协的罗马尼亚王国当一个新时代的奴隶,我还是要回国,在我的余生结束前,如果改变不了什么,至少可以死在故土之上。”米哈伊·艾米内斯库那张仍然年轻苍白的脸上,被病痛折磨的双眸并没有白给命运,他在椅子内看着对面沙发中落座的三人,声音憔悴却又坚定,“斯特林堡阁下,我希望您能理解我的决心和最后的愿望。”
坐在天鹅绒沙发中央的那个有着一头如火焰般的白色卷发的奥古斯特·斯特林堡用棕色的眸子凝视着对面这个身染重病的年轻诗人,这个伟大的瑞典作家不曾显露过一丝软弱的表情,他是被外界公认的狂人和异类,但他在米哈伊这个忘年之交的面前却少有的露出一丝落寞之意。
“我们都知道这一点,亲爱的米哈伊,但秘社需要你。”奥古斯特还是不得已开了口,他的语调一反常态的平和,像是在安抚病重的米哈伊,他那粗糙多瘤的左手食指则轻轻摩挲了下右手中指上佩戴的一枚纹有渡鸦和五芒星图案的银色戒指,“整个世界都在走向天翻地覆的变革,不单单是罗马尼亚。公社并没有失败,他们无法杀死我们所有的人。而只要有文字存在,我们的力量就是不朽的。为了自由,米哈伊,我们能够站在这里难道不是为了面向未来吗?所有人类的未来?”
“但是如果我都无法守护我的祖国,又何谈理想?我生命无多了,亲爱的斯特林堡阁下,请允许我为故土上最后献上我最珍视的生命吧!让我成为罗马尼亚土地上的一捧沙土,让我的文字最后为养育我的故土献上最后的祝福!”米哈伊的眼中噙着泪水,一旁穿着修女服饰的一个漂亮女人低头间将手轻轻放在了米哈伊单薄瘦削的肩膀上,而米哈伊那戴着与奥古斯特相同纹章戒指的冰凉大手握住了女人纤细的小手,“水银在我的血管内流淌,它是致命的,它又是纯净的,它让我看到了不朽,而那个灵魂会与你们同在。”
“那就这样吧。”站在阳台边缘透过白色的窗帘缝隙看向窗外牛津街道尽头那拱门轮廓的女人忽然如此轻声的说道,她转过身来,卷发下清丽脱俗、又带着些许英气的姣好面容上两点寒星般清澈的眸子看过每一个落座的人,她穿着男人的天鹅绒衬衫和黑色的外套,她的年岁无法界定,而她摆弄的一根岑木短杖尖端镶嵌的荷鲁斯之眼黄金装饰在周围点燃的烛光下熠熠生辉。
“但是我们可以改变这一切。”坐在瑞典大文豪奥古斯特身边的那个目光炯炯、嘴唇上端留着浓重大胡子的中年男人沉声说道,“雪莱夫人,您知道的,我们只要改变文字……”
“这是亲爱的米哈伊自己的选择,尼采先生。”玛丽·雪莱看向米哈伊那略微颔首的微笑,她不禁有些哀伤的轻叹了一声,她太了解米哈伊的倔强脾气了,她知道这个年轻人看上去那么文弱,但内心却无比炽热坚定,他或许是秘社之中最执着的理想主义者,因为从米哈伊的眼中总能看到对未来的希望。
即便这个年轻的诗人身染重病已两年。
“我们不过是行走于文字间的幽灵和承上启下的一颗颗石子,肉体上的不朽并非我们的追求。人皆有一死,尼采先生,您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点。您对生命意志的执着超越所有人,永恒并不存在。”玛丽温柔的笑道,“所以我的丈夫珀西和拜伦爵士才会选择慷慨赴死,我们都已经做好了觉悟,为了文字。”
“玛丽是对的,我为你的选择感到骄傲,亲爱的米哈伊。”在奥古斯特左侧落座的极为英俊的中年男人微笑着,他红棕色的眼中似乎永远有流动的光斑,那即是哀伤的湖泊,又是憧憬绝美的涟漪,“当一切终将结束时,我或许也会选择在年华老去前亲手结束自己的性命。让一切定格在不被他人所左右的自由繁花之上,用我的文字来了结一切。去吧,亲爱的米哈伊,请记住,我们都在阴沟里,但总有人仰望星空。”
“谢谢您,王尔德阁下。”米哈伊像是释怀般的颔首致意,他终于卸下了自己的那枚戒指,他将其递给了身后的那个修女,他在这一刻,似乎苍老了许多,而他面前小圆凳上的一本灰色封皮的书无故燃烧了起来,“诚挚的感谢每一个人,我的心仍将与各位同在。即便我远在罗马尼亚,我仍将与各位共同仰望同一片星空,憧憬着同一个未来。”
那个修女用双手捧着那枚银色的纹章戒指,她缓慢的走上几步,而就在此时,这间屋子的房门开启了。
一个巨大的影子在烛光下拉长并覆盖了所有人,随即,一个高大的身影弯腰走过了低矮的门进入房间。
那高大魁梧的男人慢慢抬起头来,他穿着破烂的棕色皮大衣,红色的夹克内衬上系着特制的武装带,上面尽是匕首、短刀、锤子之类的武器,他极为壮硕的双臂有很多缝合线,绿色的皮肤黯淡无光,而他的脑袋上像是腐烂的僵尸头颅,额头的缝合线有些渗人,像是脑袋被切开过,而他的太阳穴上插着特制的金属钉子。
“我将听从列位的调遣,以最崇高的骑士道扞卫汝等荣耀。”男人的喉咙里发出低沉可怖的声音,但他的举动极为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