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铅黄大墓地于造物诞生之前便存在了,它是从黑夜的国度分割出来的一部分。
陈宇脚下那灰白的路如今看上去是由无数与覆盖着寒霜的岩石融为一体的骨骸构成的,但它们最原本的模样只是黑暗,永恒的黑暗。
是造物间的生命开始茁壮成长之后,那些灵魂的梦将这蜿蜒曲折却又无比狭窄的黑暗之路赋予了如今怪诞恐怖的样子。
道路的两侧是一排排歪歪扭扭的墓碑,墓碑上并没有名字,却有着不同的模糊图案。就在你眨眼的瞬间,那些图案也会随之改变,它们似乎呈现出了你瞬息间对死亡的理解,但你仍旧还是不会知道那些图案的具体意义。
就是那些铅黄人也不知道它们的含义,因为他们只是服侍于无尽家族的一群特殊的造物。这群仆人几乎是不朽的,他们和凡人一样出生、长大、衰老,但他们不会死亡,可矛盾的是,铅黄人仍旧可以受伤,甚至可以被杀死,那似乎也是他们唯一可以解脱的方式。
但铅黄人几乎不会选择死亡,因为他们如此的接近死亡,他们在所有无尽之物的坟墓上建立牢不可破的城市,他们照看着这些罪人、圣人或是任何选择远离不朽的无尽之物那早已与铅黄大墓地融为一体的躯壳。
铅黄人听过了那些比他们要伟大数倍的存在最后的临终忏悔,他们知晓太多生死秘密,他们这群天生的殡仪大师不会恐惧着死亡,却也不会轻易接受死亡,他们没有任何信仰,他们也不允许拥有信仰,因为他们会将那些死人交给各自信仰下的归所。他们就像是殡葬业的物流人员,他们保持着绝对无私的公正,事实上,他们也没有其它的选择。
因为铅黄人都知道死亡并不是一个生命的终结,它只是生命的一部分,而真正代表着终结的是存在的消失,是思想的消融与抹除。
包括记忆,当所有人对你的记忆不复存在时,你的存在便迎来了真正的毁灭。
那才是真正的恐怖,而铅黄人便将所有的无尽之物仔细的埋葬,将他们的痕迹尽可能的保留,将整个坟墓堆砌起来的城市继续精益求精的雕琢稳固。一切都是为了保证关于那些无尽之物的记忆可以留存,一切都是为了铅黄大墓地不会因为这些不朽造物的凋零而崩塌。
因为真正可怕的正是铅黄大墓地的消失,那意味着铅黄人的存在也就此消失。
“每一个墓碑都是一个死去的神明,一颗星辰,一团火焰,或是一整个星系。”路西法在陈宇的身边幽幽地说道,“甚至还有天使,我的那些兄弟姐妹。所以我才会说招惹无尽家族的人……那可真是勇气可嘉。”
“我们从未胡乱定罪。”荣耀在前方平静地的插言道,他前方的引路人已经换成了一个穿着破烂斗篷的干尸,那干尸佝偻着腰,双腿在一团模糊的雾气中,它更像是在那雾中向前滑行,一盏昏黄的提灯在蒙灰的玻璃罩内摇曳着微弱的光芒,它仅能照亮地上的一部分闪烁着冰晶光辉的寒霜。
事实上,这条蜿蜒向上的死寂山路并不需要照明,因为在道路和远处耸立的仿佛书脊般的黑暗城市上方是一望无际的空白。只剩下了骨头和一部分杂乱羽毛的血鸦如同监视者般的在一行人的头顶上方盘旋,出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没有星辰,也没有云朵。
荣耀推了推眼镜,然后重新背手优雅地走着,“这里是通往死亡领域的十字路口,只有违背了规则和秩序的无尽之物才会被送到……”
“规则?”路西法冷哼了一声,“谁定义了规则?或者说……谁创造了生命?别当我是傻子,荣耀,你我都知道这不过是粉饰一个谎言的说辞。你我也都知道,生命并非我的父亲创造的。他创造的是造物这个框架,还有那些引发生命诞生的故事,这才是真相。”
荣耀回了下头,他漠然的看了路西法一眼,然后扭回了头,像是根本不以为意,依旧淡然地问道,“所以你才会利用黄昏可以窥探超时间流的权限,在黑夜宫殿瞬间掀起帘幕之际做了一个实验。你为了看清一个事实,为了得到一个或许根本没有答案的答案,你利用了一个外部力量的思想。而你要的仅仅是……”
“我们到底从何处而来。”路西法极为冷静地说道,“一个终极的问题,生命是什么?”
“这真的重要吗?”死亡在荣耀的前方那一段上坡路上再次现身了,她如今的穿着非常正式,仿佛维多利亚时代的女贵族,镶嵌着几根白色羽毛和珍珠的宽檐帽下,黑色薄纱稍稍遮住了死亡的半张脸,她的身边跟随着三名穿着灰绿色罩袍,手持锯子和短刀的刽子手。
“至少我不愿在无尽的谎言中被当做一个无聊的符号。”路西法抬起了被命运的锁链锁住的手臂,“莉莉丝在不断的追问下疯掉了,她想到的仍然是自我毁灭。但那会带来真正的自由吗?造物无穷无尽,时间与黑暗都不会消亡,我们也不过是那无数造物中的一部分思想的尘埃。就像是灯塔内燃烧的棱镜折射出的一束光,但我们不是那团真正的火焰,从来都不是。我用影子般的余烬点亮了星辰,它们则倒映着一个个被我父亲